苏玉知萧致墨奉太后之命在战时执掌后方军需与辎重的置办,因着身负重任,想要去哪里自然身不由己。而这职责在宁国大军得胜归来那一刻便可以卸下,若是那时萧致墨依然无法离开凌安城,所为的只怕不是他口中那句故作轻松的琐事……
若是苏逍在苏玉来之前没有与她说那番话,苏玉还猜不出个中的缘由。只是到了此刻,苏玉心中十分通彻,将萧致墨的步伐绊住的不是别的,而是太后意欲赐婚的胡国公主。
想到这里,苏玉浅笑道:“其实我与大哥也就只比萧将军的大军晚了回来了那么十来日的时间,你若是真的去了,往返的路上便要花上八九日,也太过颠簸劳累了。”
萧致墨直直凝视着苏玉,摇了摇头道:“这不一样。”
苏玉张口还想再安慰他几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窸窣脚步之声。与萧致墨一同顺着声音将视线扫过去,苏玉便见到了苏逍方才口中说的那个名唤叶责的小厮。
两人的对话止步于此,待到叶责将盛着果盘与白玉瓷壶的托盘放到了两人面前的石桌上,行了别礼离开之后,苏玉这才一手捻了宽博衣袖的袖口,另一只手拎起来茶壶为萧致墨与她各斟了清茶一盏。
将萧致墨的茶盏推给了他,苏玉口吻波澜不惊道:“因为父将嗜茶如命,是以苏家的酒水虽然不怎么样,茶水倒是可以入口的,萧三你不妨尝一尝。”
萧致墨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将茶在口中含了含咽下,回味了半晌,这才赞道:“确实是好茶!”
苏玉笑了笑,为萧致墨将茶盏重新满上之后,执着茶壶的手柄将它重新放回到托盘中:“其实我早就该在刚回到的凌安城的时候便来见你,只是因为心绪烦乱,不想惹得你为我担心,便将此事一拖再拖。现在想来,我心中都觉得十分惭愧。”
“苏二不必如此。”萧致墨匆忙道,“若是苏二心中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对着我一吐为快,我虽然不知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说出来了,也总好过一直憋闷在心中强。”
苏玉却微垂了眼帘,沉默不语。
就在萧致墨以为苏玉不会再开口之时,只见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眼来深深看着萧致墨道:“我……在前去黎城送信的那一段日子,与秦砚重新在一起了。”
萧致墨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却迅速地镇定了下来,口中轻声道:“这其实是好事,不是么?为何苏二现在却是如此神思烦乱的模样?”
苏玉凝视着萧致墨坦然清澈的眼眸,张了张口,声音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来。
第一卷第一百四十章
萧致墨将手中的茶盏平稳的放回到白玉石桌上,瓷盏的底部与石桌桌面相触碰,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而就在此时,他的声音朗朗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与苏二相处了这般久,其实我一直都能看出你的心中放不下秦大人。”
苏玉的喉咙微动,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自己与秦砚现在的关系,又怎能是简简单单的“放不下”三个字可以形容。秦砚这人的心思太深,而她却早已疲于应付他一次又一次的隐瞒,不管他每次的动机是什么,她已经不想再徘徊于原地,做一个被他凡事蒙在鼓中,护在身后的人了。
将心头杂乱的情绪压下,苏玉抬起眸来对着萧致墨苦涩道:“对不起……”
“苏二此话又从何而来?”萧致墨愕然道,“萧三原意是想为你排解忧愁,怎么反而使得其反了?”
“萧三你为人心胸开阔,行事光风霁月,自然不懂为何我会向你道歉。”苏玉瞥向身侧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那湖水因着时常有人清理打扫,是以十分明净清透,像极了萧致墨的眼眸。
兴许因着午后的阳光太过浓烈,透过湖水折射到亭中时便显得有些刺目。苏玉眯了眯眼,缓缓道:“那胡国公主的事情,其实我已经从大哥那里听说了。”
萧致墨闻言一怔:“难道你是因为太后殿下要我尚公主一事,才向我道歉的?”
苏玉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萧致墨爽朗一笑:“若真是因为这件事,苏二大可不必内疚。且不说太后意欲赐婚一事本就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再者我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成亲,便是因为我不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你与秦大人还未和离的时候我即便自知无望,也没有娶妻,到了如今我仍没有打算去尚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敌国公主。这一切的原因在于我自己,而不在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