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沉默以对。
苏逍将平铺在桌上那副墨迹已经半干的笺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吹,而后才整齐地折起放在牛皮信封之中,递给一直在侍候在一旁的叶责,吩咐道:“你替我将此信送到校场的高晟手中,让他一切按照我信里所说的去办,一切从速。”
“是。”叶责应了一声,对着书房中的二人躬了躬身,步履如飞地走出了书房。
苏逍目送着叶责离去的背影,不禁唏嘘道:“这叶责如今也算是越来越沉稳,能堪大任了。”
“这不也多亏了大哥刻意培养提拔他?”苏玉笑道,“你一直羡煞父亲身边有陈叔帮衬,如今你也有了叶责,倒也不用再眼馋父亲了。”
苏逍不置可否,反而转了话题道:“你方一送走三弟便来到我这里,怕是也知道我要带兵围剿睢阳老贼残部一事了罢?”
“萧三倒是没有直接与我说,但是此次出征的主将是谁不难猜。”苏玉一面说,一面径自走到了书房中的檀木四方扶手椅旁坐了下来,“既然事关睢阳王,自然少不了你。”
苏逍的面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乌黑如墨的眸中闪着冷光。
每每提到睢阳王,苏逍眸中的恨意便不加掩饰,苏玉对此已然习以为常,虽然仍会担心,但是此次出征的敌方已然是强弩之末,危险自然比以往上战场要小许多,只是苏玉却还有一事拿不准。
顿了顿,苏玉向苏逍问道:“当初我们在黎山营地的时候还不知道睢阳王逃到了何处,如今大哥又是从哪里获得了消息?”
“于思远。”苏逍口中吐出这三个字之后,身体微微向后仰,闲散地靠在了檀香木椅背之上与苏玉对视,“当初于思远向我们禀报于明堂通敌叛国,本意是想替于明堂将功赎罪,凭此保他父亲一命。只是他却未想到于明堂没有死在宁国手上,反而被睢阳世子俞彻亲手所射杀。我猜测于明堂临死之前必然嘱咐了俞彻什么,俞彻才会派人潜入凌安城将思远接出。只是思远早就恨透了睢阳一脉,又怎么可能屈从于俞彻。是以他一面假意顺从,一面却与我们里应外合,将睢阳残部残喘的位置传给了我。”
苏玉摇了摇头,惋惜道:“思远是一个可塑之才,只可惜却摊上了于明堂这样一个急功近利的父亲。”
“这点你放心,于明堂一事错本就不在他,此次出征回来,我必定会重用于他。”
苏玉点了点头:“我只盼大哥可以早日归来。”
苏逍闻言,眸中的冷凝之色终于融化了一层。只见他的嘴角微弯,从书房中样的书桌旁站起身来走到苏玉面前,轻轻拍了拍苏玉的肩膀:“睢阳老贼此刻已然不成气候,此战必定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凯旋而归。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其实不是出征一事,而是你。”
苏玉张口正要说话,便被苏逍按住了肩膀。
“怎么?你这丫头真的觉得你今日当着我的面说出你要终身不嫁这种话来,我听了会同意?”
苏玉闻言黛眉轻挑:“怎么,大哥还想将我强嫁出去了不成?”
“到时候我出征在外管不了你。”苏逍从苏玉的肩头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耸了耸肩道,“但是父亲和母亲都在,你觉得他们二人听到了你的话会作何反应。”
苏玉只觉得头有些疼。
“我将阿珺最终在黎城落脚一事说与他们二老听时,二老虽然对于阿珺当年的做法不甚同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珺早就变成了他们心中的一道疤,如今知道阿珺既然平安无事,自然也不会再去阻拦。”苏逍说到这里不甚赞同的蹙了蹙眉,“可是你却不同,我有时候觉得,你过得其实还不如阿珺。”
“我能承欢于父母膝下,身边有大哥时不时念叨两句其实也够了。”苏玉淡淡道。
苏逍气笑了:“我也没怎么说你,只是想教你珍惜眼前人,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了念叨?”
苏玉撇了撇嘴:“大哥你好歹也及冠三四年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嫂子都没有给我讨到,倒反过来教我怎么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