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平时行动果决的人,在这样的疲劳轰炸下,也已经失去了平常的判断力吧。
那人想着,叶先生一定是想避免轻率的决定,这才一直没有发言。
毕竟他带领王庭一路走到现在,每一步都没出过错。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绛珠是最后一个起身的。
她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迈步出去,回头看了看维持着撑着额头姿势的叶文聿。
大法官,她说,我追随你,是因为我一直相信你,能给我们带来更好的未来。我反对简单粗暴地攻击危燕区,也是因为我认为这样的行为对王庭的发展弊大于利。
绛珠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你呢?
叶文聿依旧沉默。
无论你最终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照做。绛珠一步迈出去,但我希望,那是你为王庭考虑做出的回答,而不是为了某些私心。
室内变得安静,感应灯一盏盏熄灭,最终只剩下叶文聿头顶上方的那一盏。
点光源让其下的人阴影多过亮部,显得格外阴沉。
私心?叶文聿低语,随后低声笑了起来。
也许吧,也许他所做的一切,整个王庭,甚至他那些能够煽动如此多的追随者的理论,起初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而存在的。
一想到此刻钟豫就在那颗渺小、肮脏、像虫子一样生命力顽强的星球上,他连举起杀虫剂的勇气都没有。
多脆弱啊。
这一次可没办法轻易复原了吧?
叶文聿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那个他念过千百遍的名字,眼球鲜红,像要滴下血来。
一个背叛者而已,明明恨得要命,为什么不能杀死?
为什么无法忘记?
为什么自己坐在这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做不出成型的思考?
钟豫。
钟豫、钟豫、钟豫钟豫钟豫
十小时后,绛珠洗漱完,来到王庭总控室。
准备得怎么样了?她站到监察员身后,一手扶住椅背。
监察员坐直了一点:都、都在正常进行。就是有个情况
嗯?
危燕区不知道为什么,放慢了接近联盟星域的速度按照当前的速度,进入十九区探测范围,还需要十小时四十分钟左右。监察员答道。
绛珠微微蹙眉。
这个状况有点微妙。
进入探测范围的那一刻,对于他们王庭是个重大险境,对危燕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毕竟他们拥有着诸多杀伤力巨大的手段,对方想要尽可能延长这个命运时刻也说不定。
另外,还得考虑到王在其中的作用。
绛珠无法理解钟豫为什么一心一意要回去,他不是失忆了么?无论从科学角度还是他们的体感,都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她自认这些日子和钟豫相处的不错,撇开政见,彼此间也是存在友谊的吧。
钟豫究竟在想什么?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呆在危燕区?那些本地人会听他的话吗?
绛珠烦躁地啧了声。
是好事。她拍拍手,咱们也需要更多时间准备,无论是哪种准备。还有十个小时?
是、
话音未落,绛珠的终端突然疯狂震动,紧接着,总控室内所有人的信息都像爆了一样,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绛珠愣了愣。
控制台没有任何警报,这么关键的时候,能出什么事?
伊甸上有人非法接入了一条街!绛珠接了通讯,对面连续寒暄也没有,直接大喊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打开了投影,将话题中的场景放到了一面墙的大小。
这是什么!?绛珠惊呆了。
影像中拍的是伊甸登录大厅的模样,纯白的内装,挑得极高的穹顶,无限延伸的站台。
然而与看惯的景象不同,此时的站台尽头俨然出现了一座建筑的虚影。
像是什么废弃古堡,又像个拆到一半的游乐设施,黑魆魆地矗立着,因为看不清细节显得更加恐怖。
啥玩意儿有人结巴道,这、这也是站台?
的确是站台。
这座黑色剪影如同侵蚀了纯白大厅的巨大魔兽,底部保留着一个站台入口,暗红光芒在黑色大门缝隙里不断闪烁。
哪怕只是个投影,在座各位都觉得吓人,何况是现场什么也不知道的民众?
画面中,许多人吓得失声尖叫,大半直接下线了。
但还是能从镜头里看到,有那么些胆大的,已经凑到门边开始观察。
绛珠脸色铁青,对着终端吼道:什么情况!?黑客?旧党干的?伊甸总部在干什么!门那边又是什么!?
对方显然还没能掌握情况,对于这些问题只能以许多个对不起正在查应对。唯一能确认的是,伊甸总部没能监测到任何非法侵入痕迹,一切都是在权限范围内进行的。
而那个突然出现的入口也并非是空降,而是由十九区改造而成的。
绛珠当即愣住,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十九区?为什么偏偏是十九区?
那不正是危燕区即将进入的星域吗?
伊甸总部说在弄了,但那个,数据是从十九区直接传上来的,物理上来说
绛珠暴怒:这还要犹豫!?能用的方法全用上!难道还切不断一条线路吗!?
不是,通讯人员结结巴巴地解释,那边说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