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萧肃一愣,稀里糊涂和他握了握手,才惊觉对方是个男人。
男人?!
萧肃惊讶地看着法医官小姐——不对,现在是先生了——荣锒是标准的男生女相,巴掌脸、柳叶眉、丹凤眼、微笑唇,唯独鼻梁高而挺,带着男性化的驼峰,稍微削减了一点阴柔之气。
正午的阳光从天窗洒下来,照在他毫无瑕疵的皮肤上,真真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萧肃每天照镜子,自问帅哥也见得多了,乍一见还是被他的美震惊了,像所有直男一样当机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道:“你、你好……你说东非?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堂兄。”荣锐在观后镜里瞟了萧肃一眼,毫无预兆地踩了一脚油门,警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飙了出去。
荣锒手还没完全收回来,整个人撞在控制台上,顿时鬓发散乱,怒道:“荣锐!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手动挡,不熟。”荣锐若无其事地换挡,稳住车子,问萧肃:“没事吧?”
萧肃坐在他身后,手撑着椅背很轻松就稳住了,在观后镜里看他一眼,说:“没事。”
荣锐“唔”了一声,挪开视线继续开车。
荣锒暴跳如雷,一边整理凌乱的发型,一边吼道:“你他妈全地形车都开得那么溜,不会开手动挡?药没吃够吧!发什么疯?老子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安全带。”荣锐心平气和地提醒道,“这是老王的十八手捷达,不是你的超跑。”
荣锒恨恨系上安全带,小心翼翼把自己整理得漂亮精致,甚至从包里掏出一块香奈儿山茶花粉饼,按了按鼻翼两侧并不存在的油脂。
萧肃现在觉得丁天一简直就是条糙汉子,因为活了二十六年,他还头一回见出门解剖尸体都要补妆的男人。
荣锒注意到他的视线,丹凤眼往后一瞟:“看什么?”
萧肃莫名其妙红了脸,有一种被美艳御姐调戏的错觉,讷讷道:“没、没什么,你皮肤真好啊。”
荣锒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荣锐语调平平地道:“水光针打的。”
萧肃哽住,荣锒石化:“荣锐,你他妈有病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荣锐接着道:“眉毛是种的,头发是漂的,发际线是纹的,眼睛戴了美瞳,韩国大直径精灵王。”
荣锒瞪了他半晌,吼道:“你又闹哪一出?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不是有我当参照系,就你这德行,长这么大得挨你爸多少皮带?”
萧肃整个人都懵逼了,实在不明白这两兄弟到底为什么抬的杠,为什么生的气,以及这点破事有什么可抬杠和生气的,但鉴于车上就他一个外人,还是勇敢地担起了和稀泥的重任:“那个……荣法医,您能先跟我谈谈我们此行的目的吗?那具冥婚女尸到底有什么问题?”
荣锒像斗鸡一样梗着脖子,然而荣锐风轻云淡,全当没毛事。
片刻后他只能败下阵来,对萧肃道:“荣锐没给你说吗?那具女尸也死于心肺衰竭,生前有严重胃溃疡,伴局部皮肤癣斑,以及轻微的骨质增生。”
作者有话要说:妒火中烧的拆台大户小警盾:乖巧。
第16章 s1.e16.生长
一语惊天,萧肃当即便愣了,随即明白,荣锐为什么会在umbra上问他关于神兽的问题了。
因为神兽尸体上表现出来的病理症状,冥婚女尸身上全部都有!
这怎么可能……萧肃震惊极了:“你说那具女尸也有类似嵌合体排异的情况?”
荣锒道:“是的,我在解剖中发现了这些问题,但当时找不到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把它们串联起来,直到荣锐给我看了你发的那篇科普文,才想到了同样的可能。”
萧肃仍然觉得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巧合,很多病症应该都有类似的病理反应。
要知道神兽的本体可是小鼠,小鼠是实验生物,有上千个专门为了医学实验而杂交出来的标准品系,而人类是不可能承受那些残酷的实验的,法律也不可能允许。
忽然,萧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难道……“那具女尸,到底是怎么死的?”
“最直接的死因,是心肺衰竭。”荣锒不再臭美也不再炸毛,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端庄而专业的法医。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萧肃:“你先看一下这个。”
萧肃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两份解剖简报,第一份比较早,是靖川市局出具的,上面说明女死者没有外伤,没有外力致死的痕迹,也没有中毒,死因或为心脏病突发……总的来说比较常规,也比较简单。
第二份则是前两天由荣锒出具的,除了进一步肯定上述结果,还对细节做了一些补充,其中就有萧肃提到的肠胃溃疡、皮癣、骨质增生等等。
萧肃一页一页翻看,喃喃道:“排除他杀,排除自杀,那她就是病死的……这些症状确实和陈建国那只神兽有点相似,但是,也许只是巧合,女死者也可能同时患有这些疾病……”说到这里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可是她为什么死而不腐?”
“对啊。”荣锒道,“得心脏病、胃溃疡和骨质增生的人多了,但为什么唯独她能够死而不腐?”摊了摊双手,又道,“其实,她的情况比死而不腐更加复杂——她不仅仅是不腐烂,她的部分机体还在继续生长,比如头发、指甲等等,她的大部分皮肤甚至还在缓慢地新陈代谢。”
萧肃听得浑身发冷,荣锒却若无其事,将一个pad递给他:“这是我拍的照片和视频,你看看吧。”
萧肃打开图片库,只见一具女尸躺在解剖床上,正是那天他被荣锐带出调解室时,在走廊里无意间看到的那个死者。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容貌昳丽,根本不像是吴星宇说的三十多岁,更像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很长,染成漂亮的暗栗色,但发根部分却是黑的,像是新长出来,没来得及补色。
萧肃一张张往下翻,越翻越是毛骨悚然,因为这个死者真的太栩栩如生了,要不是胸口有切口,简直像是睡着了一样,脸色甚至比他这个活人还红润几分。
“看视频,第一个。”荣锒提醒道。
萧肃打开视频,画面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捏着死者的手指,画外音是荣锒本人:“指甲已经长了约两毫米,按死亡时间算,生长速度是活人的四分之一左右。”
镜头移向死者头部,荣锒拨开死者的头发,用白纸作背景,说道:“发根应该是长出了一部分,具体长度不知道。不过据死者的姐姐说,出于职业需要,她每两周会给发根补一次色,所以大致估算,死后头发的生长速度和指甲相似,也是活人的四分之一左右。”
他用一把镊子拨了拨发根,镊起一片小小的白色固体,道:“这是新脱落的头皮屑,所以她的皮肤仍然在生长和代谢。”又将镜头移向胸部的剖口,“刀口很奇怪,出现了非常轻微的愈合现象,但不明显……唔,也许是因为切得太深,破坏了真皮层?”
视频很短,不过两三分钟,萧肃却看得手脚发凉。他学的是生物,不是医学,长这么大连大体老师都没有接触过,第一次看如此直白清晰的解剖现场,只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
荣锒尚未发觉,见他关了视频,便道:“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没见过,看了你那篇科普以后才产生了一些想法。唔,我那天本想请你来解剖现场一起聊聊,荣锐非不让,一会说什么保密条例,一会说你不是法医,接受不了解剖场面……总之龟毛到死……”
“你没事吧?”荣锐打断了他,在观后镜里看着萧肃发白的脸,递过一盒薄荷糖,“含一粒就会好了。”
“谢谢。”萧肃接过糖吃了一粒,果然不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