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暗暗庆幸,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怀英现在耳聪目明,反应机敏,立刻就错身躲开,一颗小石头从她肩膀处“嗖——”地一下飞了过去,尔后便一颗接着一颗,怀英到底没有什么实战经验,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正狼狈地躲避着,忽听得韶承一声大喝,“呔——”,朝她扔出一截捆仙索,怀英立刻就被这玩意儿捆住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
到底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居然又被韶承这混蛋给抓了,怀英真是又气又急。而且,这万魔之渊不是能禁锢灵力吗,为什么捆仙索这种东西还能用,简直就是不科学!
韶承一瘸一拐地从一丛茂密的灌木丛后走出来,他受了些皮肉伤,虽然不重,样子却实在狼狈,就连脸上都划破了几道口子,渗出些血来。
怀英这次不敢吭声了,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很无害。
韶承将她脚上的捆仙索解开,又将她的两只胳膊反锁到身后绑好,确定万无一失了,这才抹了把脸,把脸颊上残存的血迹擦去,冷冷道:“别再耍花招,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怀英早就已经领教过了,刚刚俩人打斗的时候,韶承可是分寸不让,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还从山上摔下来。当然,韶承也没从她手里淘到好处,怀英发起火来也是很吓人的。
韶承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大斜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无奈地拽了拽绳子,朝怀英道:“跟着我走。”
怀英咬咬牙,只得认命地跟在了他身后。
山脚下是一个大峡谷,峡谷里与山腰不同,除了大片大片的石头外,还有许多从石缝中长出来的松树和小灌木,相比起山上来,多了些绿意和生机。峡谷里有小溪,二人沿着溪水流向的方向走,渴了就喝几口溪水,饿了,韶承就从小溪里抓条鱼应付一下。
走了大半天,二人依旧在峡谷里打转,韶承的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怀英怀疑他们是不是迷了路,毕竟,这里是传说中曾经困住千百个神仙的万魔之渊,困住个韶承应该也不是难事。今儿早上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劲,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吧。
他们俩在峡谷里像只没头的苍蝇乱转的时候,龙锡泞一行也进了万魔之渊。
一进入这片地域,三人俱齐齐地打了个冷颤,没有灵力护体,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这是龙锡泞第一次迈进这片土地,既陌生又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急切,“万魔之渊的封印到底在哪里?我们直接过去就是,为什么还要在这片山里转来转去?”
龙锡言耐着性子解释道:“哪有这么简单,这封印是两位公主拼尽了全力才设下的,不仅将这方圆百里全都禁锢其中,就连封印之口也是千变万化,无迹可寻。不仅我们如此,韶承也如此。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怀英。”
哪里能不担心,龙锡泞心中惴惴,“那岂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方圆数百里的地方要找他们两个人,恐怕像大海捞针一般。”
若是他们法力尚存倒也还好说,现在这样子,根本就不知从何着手。
杜蘅冷静地道:“韶承两千多年来一直都在谋划此事,来过这里不知多少次了,指不定就找出了什么规律来。我们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尽快找到他们才好。”
他想起敌友不明的龙锡琛,愈发地觉得头疼。若只有一个韶承,他和龙家兄弟联手自是不怕斗不过,可若龙锡琛也出来搅局,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山中的雾气隐隐发黑,将远处的山头遮了七七八八。
杜蘅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一边将手里的信号弹发给龙锡泞兄弟,一边沉声道:“我们分头找,若是发现了他们,也不用急着过去救人,先通知大家。我们三个一起才有将怀英救回来的把握。”
龙锡泞却有些不同意,“大家的法力都被禁锢,就算真遇着了韶承也不用怕他。何必非要等到大家一起,而今我们都走得慢,万一离得太远赶不回来,岂不是耽误了救回怀英的时间。”
他一想到怀英在韶承的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将她们找到,将韶承痛揍一顿给怀英出气。
龙锡言没好气地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脸上难得地严肃起来,“杜蘅说什么你就听着,别又乱来。他是怀英的兄长,自然是为她着想。韶承谋划了这么多年,又知道万魔之渊的情况,岂会没有半点防范。你若贸贸然冲过去,把自己折损了不算,岂不是要害了怀英。她而今可是危在旦夕,稍有不慎就是元神俱灭的结果。我们自然谨慎行事。”
龙锡泞被他教训了一通,难得地没有反驳,只闷闷地想了一会儿,才道:“若是被我看见韶承要动手害怀英,那我可就不管了。”
上次自己技不如人,导致怀英被韶承抓走,龙锡泞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些天来也一直自责不已,而今只盼着能早些将怀英救出来,至于其他的大道理,他却是什么也不想听。
龙锡言晓得他的脾气,便是而今逼着他应了,到了关键时候必定还是忍不住,只得再三地叮嘱他记得发信号,龙锡泞心不在焉地应了,旋即便要与他们分开。
“等等——”龙锡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出声拦道,旋即又下意识地朝杜蘅看了一眼。杜蘅立刻猜出他想与龙锡泞说什么,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开。
龙锡泞有些不耐烦地走回来,眉目间一片急躁之色,“又怎么了,三哥?”
“我还有点事和你说。”龙锡言沉吟了一会儿,才将龙锡琛的的事说给他听。龙锡泞听罢,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愤怒,“这不可能,大哥他……他怎么会跟韶承勾结在一起,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是他最敬重最崇拜的大哥,永远都笑意盈盈,对他关怀有加的大哥,在龙锡泞的心里,他甚至比老龙王还要亲近和重要,他怎么会去做那种事?龙锡泞不愿意相信。
“五郎,你别怨恨大哥。”龙锡言柔声劝慰道:“他也不容易,这两千多年来,他何曾有一日真正地高兴过。换了你是他,恐怕也会这么选择。更何况,他并没有真正做什么,而且,怀英的下落也是他告诉我们的。”
龙锡泞被他这么一劝,心情终于平复了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睁开眼,脸上也恢复了正常。
如果当初舍弃生命去封印铃喜的不是大公主而是怀英,而今的他又会怎样呢?龙锡泞甚至不敢去想。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郑重地朝龙锡言点头,承诺道:“三哥你放心,就算遇到了大哥,我也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无法认同龙锡琛要舍弃怀英去救回大公主的举动,但也不会因此去怨恨他。毕竟,怀英是他喜欢的人,就算是救,也要他去亲自救回来。
…………
晚上吃饭的时候,韶承将怀英的脚绑了起来,尔后才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再把烤好的鱼递到她面前,全程冷脸,一言不发。
怀英甩了甩早已麻掉的两只胳膊,直到终于有了些感觉,这才接过烤鱼,慢慢地开吃。
“我们还要走多久?”怀英抬眼悄悄打量韶承的脸色,试探地问。自从那天从山上摔下来,韶承就一直没个好脸色,表情仿佛被冰块冻过,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波动。接连好几天过去,他连话也不怎么说了,不管怀英怎么旁敲侧击,他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一个字。
这一次他果然还是不吭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目中有异色一闪而过。
他这到底是迷路了,还是怎么了?跟天上的月亮有关?怀英完全想不明白他到底在烦恼些什么,想开口再多问几句,但一想到韶承这几天的德行便有作罢了。反正他也是不会回答的,又何必浪费唇舌。
吃过晚饭,喝了口水,韶承又过来将她重新绑好。怀英蜷缩着身体躺在火堆边,四肢不一会儿就开始发麻,再过一阵,就已经没有了知觉……
三月十五,怀英被抓进山里已经十来天了,虽然不曾饿着冻着,可一个姑娘家十来天不洗澡不换衣服,就已经够邋遢的,更何况,这些天来她还一直在赶路,不停地出汗。怀英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了股异味儿,连自己都不敢闻。
韶承倒是始终面不改色,但怀英明显感觉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终于找到了方向吗?怀英心里暗暗想,所以,她终于要被派上用场了。
到中午时分,他们终于爬上了一座毫不出奇的山峰之巅。这座山从山脚看起来并不险峻,但上了山顶才发现其实四周全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
韶承终于不再继续往前走了,将怀英扔到山顶稍稍平坦些的地方后,自己就走到西边悬崖处,盯着脚下的深渊发呆。
山里的天黑得早,太阳很快西下,韶承的目光终于从深渊下挪开,落在了西边即将沉落的太阳上。他俊秀的脸在夕阳金红色光芒的照耀下仿佛笼上了一层柔光,眼睛闪闪发亮,眸中有亟不可待的热切和激动。
怀英的心跳得厉害,她不傻,韶承忽然这么激动,十有八九是终于到了时间。如果龙锡泞他们再不赶到,她今儿的性命可能就交在这里了。这一次,可不会再有什么穿越重生的幸运,而是真正的形神俱灭。
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四周也渐渐黑下来,韶承整个人都沉浸在激动中,几乎忘记了怀英的存在,怀英尝试着用力扭了扭胳膊,却压根儿就没用。她越是用力,那捆仙索就越紧,恨不得吃进她的肉里,身上的法力也完全施展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