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的视线掠过许意,转向姚兆。她对姚兆说:“小孩子长大了,没有那么听话了,就会很生气对吗?”
“所以许恙一直那么听话,你们都觉得他应该永远听话吗?”
陈曦向着姚兆说,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些话都是说给许意听的。陈曦问:“许恙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见,也不该有自己的意见,对吗?”
“可是姚兆,你我,我们所有人曾经一定也很听话过的,可是为什么后来我们不再那么听话呢?”
怒气冲冲的姚兆静了一秒,愣了下来。
冷眼旁观的许意收起了轻敲着座椅扶手的两指。
为什么后来的我们不再那么听话?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小的时候,孩子透过大人们的眼睛,大人们的话语望向这个他们并不了解的世界。
在他们的眼里,大人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可是,随着孩子的长大,他们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没有人能无所不知,也没有人能无所不晓。
他们越长大越知道大人们也有弱点,也如同他们一样满身缺陷。
所以,成长中的孩子最终从他人的评价体系里面走了出来,形成了一套自我评价的体系。
他们不再听话,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有可能更正确。
他们越来越叛逆,因为他们再也不再是大人能够彻底掌控在手心的小孩子。
所以许恙呢?
陈曦的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想过。
许恙一直那么听话,是他从来没有长大,还是他们不想让他长大?
沉默良久,许意对站在车外的姚兆道:“你先去别的车上等一下。”
说着,不容姚兆抗辩的升起了车窗。
车窗升起,隔了音,陈曦看着姚兆在外面跳脚,有了一瞬间的沮丧。
她的逃命计划,被关在了车窗外。
许恙就在这时,捏了捏陈曦的手心。
被许恙捏了两下,陈曦才想起她和许恙的手还握在一起。
她赶紧缩手想把手抽回来,但突然被许恙抓了紧。
陈曦鼓着眼匪夷望向许恙,许恙回望陈曦,眼神淡淡,但手中的力量透露了他的坚持。
他紧紧握着陈曦的手,像深入土壤的虬结根须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攀附的东西。
陈曦想,她的话大约不止触动了许意,也同样触动了许恙。
她说了他想要说的话,因此许恙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紧了一根求生的稻草。
应该是这样的吧。
应该是这样。
要不然,她也没有办法解释许恙为什么会紧紧的略带着些跋扈姿态的握住了她。
陈曦没有感觉到的,许意都感觉到了。
许恙的确是变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的,不太明显的,微不可察的神色变化,但在许意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看清楚了,所以他很在意,不得不在意。
许意问许恙:“今天,好玩吗?”
许恙望向许意,嗯了一声。
许意说:“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天玩过什么,最喜欢玩的是什么吧。”
或许许意没有察觉,但陈曦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许意在许恙的面前,不仅仅充当着哥哥的角色。他是哥哥,但更像一个强势的监护人。
他爱着许恙,但这种极度保护的充满了控制欲的爱,真的很让人窒息。
陈曦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观后感或者游后感这样的日记。
你今天看过的这本书,它究竟说了些什么,读完之后你最喜欢的片段是什么,读完之后你觉得这本书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你去游玩的地方是哪里,你最喜欢那里的什么,游玩了之后你得到了什么样的感悟,你觉得你的人生里增加了点什么样的意义?
她初二转到公立后最印象深刻的的一件事,就是某一天,在观后感作业布置之后,不知道谁在黑板上写下了一篇叛逆观后感。
这篇观后感,被面带窃窃笑意的大家留到了早自习。
黑板上的字写得很大,一篇观后感并不长,但足够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