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浔把行李箱藏在楼梯后面,才到莉雅家门口就看见有一堆还没有拆的快递盒杂乱地放在门口,好吧,与其说放,不如说“扔”。舒浔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莉雅的老公并不欢迎自己。她敲了敲门,莉雅的老公把里头的防盗门打开,隔了一层铁门,问她有什么事。
莉雅的老公很高很瘦,虽说不是帅哥,但也蛮耐看。舒浔问:“莉雅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她还没回来。”男人语气不善,说得模棱两可,他明明知道,门外的舒浔已经知道了莉雅不见了的事。
“她跟你说,要去我那里旅游?去雾桥?”舒浔透过铁栏杆往里看,门边鞋架子上,还有几双女式鞋。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莉雅的老公不悦地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舒浔忽然想,如果左擎苍在,就能用更快的速度读取一些重要的信息。而她自己,在这短暂的几眼中发觉,如果莉雅真的是离家出走,那么走得一定十分仓促。
几双鞋子中,有双匡威布鞋,还有双浅绿色平底单鞋,从磨损情况对比来看,莉雅显然经常穿这两双;有一双gigi白色浅口小高跟,今年的新款,是鞋架上所有鞋子中最贵的。最经常穿的和最贵的鞋子都没有带走,私奔也好,离家出走也好,普通女人都不会这么干。
舒浔的目光再次定格在莉雅老公的身上,他跟所有老婆失踪的男人一样不修边幅。
“能让我进去看看吗?”舒浔诚恳地问。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已婚男人。我认为让你进来不太方便,你觉得呢?”
一向冷着脸的舒浔现在故意摆出一副她认为非常担忧的表情,“莉雅是我的好朋友,听说她不见了,我很担心。”
“我相信你是她的好朋友,否则她为什么骗我说要去你那里旅游?说实话我比你更担心,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找她,连班都没去上。”莉雅的老公很烦躁地说。
“能跟我说说她走之前的表现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回家发现她不在,之后她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去你那里玩,然后手机就打不通了,我发现她没带充电器,我也就没当回事。她公司打电话来家里问,我才知道她没有向公司请假。她爸妈也在找她,说她根本没去你那里。”
“她先斩后奏,走了之后才告诉你去旅游,你难道不觉得不正常?去旅游之前,无论请假、买票也好,参考行程也好,都应该跟自己的丈夫打个招呼。”
“她经常说走就走,有时托着行李箱去车站,看到哪班车买哪班车,想在哪里下就在哪里下。”
“还没有报警吗?”
“报警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搞得像我老婆失踪了一样!她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
舒浔笃定地逼视他,“没有人会在手机没电几天后还不找个公用电话联系一下自己的家人,尤其是父母和丈夫。”
“不要胡说八道!你一个外人在我家门口管我家的事,大半夜的你闲着无聊是吧?好了,你快走吧,不送。”说罢,莉雅的老公就把里面那道门重重的关上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关门带来的气流扑面而来,舒浔好像闻到了一阵“公主的后花园”的味道。好香水的特点之一就是留香持久,且味道富有层次感,更何况公主的后花园是世界顶级香水品牌旗下最畅销的,自身品质不在话下。花果香调的公主的后花园特别适合18-25岁走小清新或者可爱风格的女孩,舒浔留学时,同住的一个西班牙舍友最爱用,她觉得这款香水前调好像青苹果和茉莉,很好闻,但不是她的菜。
虽不是她的菜,可因为经常闻见,所以她对公主的后花园的味道十分熟悉。
用力嗅嗅,那味道却再也闻不到了。
舒浔抱着一堆快递走到楼下,把行李拿出来,坐在花坛旁边,才发觉双腿酸麻。她觉得莉雅的老公在隐瞒些什么,他的话漏洞百出,逻辑也匪夷所思。试想,连左擎苍这个几年前分手的前男友,在听说她来了首都之后都打算来接她,更何况是一个正在寻找自己妻子的丈夫,见到前来帮忙寻找妻子的人,居然用一种驱赶的态度,好像她是来添乱的一样。
最难以解释的是,关门一霎那,她闻到的味道,跟梦里的香水味一模一样。这究竟是她太累导致的幻觉,还是莉雅冥冥之中的暗示?
舒浔不愿往坏处想,只能推断,莉雅老公是因为怀疑老婆出轨私奔,心里憋着一口气,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态度才那么不好。这时,舒浔由衷的期望莉雅是真的跟情人私奔,一切都只是家庭闹剧。
45分钟后,左擎苍如约而至,开一辆黑色的英菲尼迪qx70,车如其人,很适合他。小区里并不宽敞,舒浔等他慢慢倒好车,才走过去,果然,左擎苍没有看她,而是带着探究,慢慢把周围的一切扫视了一遍,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她脸上。
舒浔大学谈恋爱时,带着憧憬、骄傲和在喜欢之人面前女孩子惯有的小自卑,每次约会前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再赶时间,粉底总要上一遍。几年之后,她发现自己成熟了,也比以前更自信了。她不再刻意地为了见左擎苍而精心打扮自己,也不在乎让他看到素颜的自己。在她看来,自己之于别人的价值,不在于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赞赏。
她要赶飞机,要转公交,奔波等人,就算出门前略施粉黛,现在也掉得差不多了。为了走路方便,她穿了件印着英文字母的t恤和很普通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旧nb休闲鞋。她认为,自己现在的成熟在于,不再害怕左擎苍会因为看见近乎素颜、打扮随意的自己,而不喜欢她。
车子在夜色下奔驰,舒浔坐在副驾驶,空调冷风轻轻吹在她脸上,热了一天,出了一身汗,现在终于坐在了温度适宜的空间,四周充盈着淡淡的汽车香水味,感觉很舒服,还有点犯困。
“出了什么事?”左擎苍没有寒暄,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开门见山。
舒浔偏头瞥了他一眼,“一点私事。”
“即便是私事,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私事。”左擎苍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手肘靠在了窗户边,“你给我的地址是一个居民区,到现在还带着行李,可见你根本没有订酒店,而且也没有留宿在别人家中。对于这次出行,你毫无计划,我不认为你会在上班之前来首都找我,所以,你找的是别人,但是,没找到。”
“我有个朋友不见了。”
“男的女的?”
舒浔无语地别开头。
“你的朋友结婚了吗?”
“结了。”舒浔回答,“去年上半年。”
“她与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至少我没听说他俩有矛盾。”
“所以……”
他这么快就得出结论了?舒浔有点期待地转向他。
“你的朋友是个女的。”左擎苍笃定地说。
原来是在套她的话!舒浔再次无语地别开头。
“你朋友的家人一定有问题。”左擎苍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一个人失踪后,满世界寻找打听的基本都是亲人,其次才是朋友同学。最后,他们会选择报警。你千里迢迢赶到首都找人,一定是因为朋友家人寻找不利或者久久没有报警。两个可能,你朋友的家人知道她在哪里,根本不担心她出事;第二,她的家人受到了胁迫,你朋友的处境非常危险。”左擎苍余光瞥见舒浔握紧的拳头,补了一句,“希望是第一种。”
“你是说,从她的家人开始入手?她丈夫对我很抵触,她父母远在湖霁,不过,我来之前问过,他们夫妻俩现在在火车上。”说罢,舒浔把事件经过告诉了左擎苍,包括自己那个奇怪的梦。
“她丈夫怀疑她出轨私奔,怕被人知道丢面子,所以迟迟不肯报警。”左擎苍复述舒浔陈述中的一句,好像在思考什么,半晌,“听起来合情合理。”
舒浔眉头一皱,“你也觉得是我多管闲事?”
“不。”左擎苍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有种无以名状的潇洒和英俊,“我们正在去派出所报警的路上,准备下车。”
舒浔抬头一看,派出所蓝色的牌子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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