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阿蓉,先叫拂冬收拾燕宁的一些衣裳,对拂冬问道,“王爷跟母亲是怎么说的?”
“王爷叫何大人对太太说,咱们姑娘想表姐了,说想跟大姑娘您小住两天。”拂冬犹豫了一下,见阿蓉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还是很满意的,便看了身后过来的何家兄弟一眼对阿蓉继续说道,“王爷还说,姑娘心中憋闷,必然不痛快,在十皇子府里住着只怕也不舒坦。他虽然为姑娘做主了,可是姑娘心里难受还是应该散散心。王爷还说,知道姑娘今年没出去踏青,只怕心里也遗憾。王爷在京都外还有个皇家别苑,是当初陛下赐给王爷的,王爷一直都没有住过,不过打理得很干净。姑娘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
“我没什么兴趣。我本就不是爱出门的性子。”在何泽与他的弟弟何海走到近前的时候,燕宁走过来对他们兄弟说道,“王爷的美意我知道了。只是我不喜欢踏青,也不喜欢住什么别苑,叫王爷费心了。”
她的脸微微发白,气虚体弱,然而拒绝的话却冷冷淡淡的。
这可不像是以前那个娇滴滴追着楚王跟楚王的小尾巴似的的燕宁。何泽与燕宁更熟悉些,微微一愣,却笑着说道,“那表姑娘就在十殿下这儿歇一歇也是好的。王爷心里也放心。”
他见燕宁羸弱的眉尖儿微微蹙起,带着几分忧愁,心里就觉得这沈言卿太不是个东西了,瞧把表姑娘给气的……怪不得楚王叫他们兄弟去理国公府接人,自己却直接去了端阳伯府,看那样子是想再收拾收拾沈言卿。
只是见燕宁此刻心情不好,何泽也不敢再提起沈言卿这个叫人郁闷的名字,因此和燕宁与十皇子夫妻告辞,带着弟弟走了。
见他们走了,阿蓉便叫拂冬去整理燕宁的衣裳,转身叫燕宁跟着自己去了房间,叫人都出去,这才对燕宁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
她犹豫了一下对燕宁问道,“王爷惹着你了?”
“没有。我就是想着,想着如今我也大了,自然得谨言慎行。王爷虽然是长辈,可也是男子,怎么好这样亲近呢?”燕宁坐在阿蓉的身边,靠着自己大表姐温暖的肩膀,垂了垂眼睛低声说道,“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之前那么得意忘形,是不对的。大表姐,我在王爷的面前失了礼数,其实……会叫人为难的对不对?”她虽然以前总是说自己年纪小,可是到底也是十三岁的姑娘家,可是她对楚王那么亲密,或许落在旁人的眼中,这都是不规矩的事吧?
她出身理国公府,在楚王的面前没有规矩,会连累自己的表姐们的。
她直到如今才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想明白自己因为被楚王这样维护,因此少了规矩,会给自己的表姐们带来什么样的不好的非议。
可是表姐们却从未在这上面抱怨过她。
她们包容燕宁的任性,纵容着她,也……什么都原谅她了。
她到了现在才全都想明白。
“大表姐,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给姜家丢脸了。”燕宁哽咽地说道。
“胡说。没有的事。你叫姜家多光彩啊。你以为能被贵妃娘娘与王爷喜欢的姑娘,这京都很多么?因为你在宫里得宠,因此姜家的姐妹也都有光彩。而且谁会非议咱们?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就算你规规矩矩也会满口的八卦,还差你这点儿么?我的名声很好吧?可是京都里还有人私下里说我赐婚之前就和我家殿下暗通款曲,迷惑了他叫他非我不娶。名声固然是要紧的,可是如果只顾着名声,希望成为人人交口称赞没有半分不是的人,那得累死人。”
阿蓉见燕宁十分愧疚,便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今日在宫里受了委屈。沈言卿轻浮,对你有折辱之意,因此叫你觉得自己以前不规矩了才会被他轻视。可是阿宁,你没做错什么,明白么?就比如对王爷……他对你处处维护,可是你却对他生分,难道就因为所谓的人言可畏,就要疏远真正对你好的人么?”
她在刚刚就听何泽说了燕宁今日在宫里的事,因此才恍惚地明白为什么燕宁对楚王突然疏远了,只怕是唯恐与楚王的亲密叫人说她轻浮,连累了姜家的女孩儿。
只是如果只为了这个就对楚王不理不睬,那就有些过了。
阿蓉拍了拍燕宁单薄的肩膀。
燕宁动了动嘴角,却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阿蓉说自己对楚王的那份心意。
因为她觉得太卑劣了,叫她说不出口。
“大表姐,你收留我几天吧。”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见她眉间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忧愁,本就是清艳无双的容貌,此刻眼底泛起了晶莹的水色,带着淡淡的愁绪,就仿佛朦胧的细雨之中的清荷一样动人。
阿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燕宁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姑娘。
虽然依旧带着几分青涩,可是却已经开始有了属于她的那份风韵美丽。
“好。正好你姐夫要去东宫为太子做事,好几天都要宿在东宫。如今你来了,反倒能陪陪我。”
十皇子与九皇子都是李贵妃养大的皇子,太子虽然对下头的弟弟们都一视同仁,不过对于李贵妃养大的弟弟们却更另眼相看一些。如今十皇子都娶了媳妇了,太子自然不能叫十皇子做个一事无成的皇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叫人嘲笑,因此这段日子一直都叫他和九皇子帮自己做事。
忙碌起来,就跟太子歇在东宫。
如今燕宁来了,阿蓉倒是觉得很高兴。
她本是想回娘家小住两日的,如今也不必了。
“好啊。”燕宁努力挤出了笑容。
她心里藏着心事,而且是那样喜欢一个人却厌恶自己的心情的心事,因此就算是在阿蓉的面前努力地每天都笑起来,却还是叫心中的那份自责还有自我唾弃与恋慕楚王,渴望看到他又不能去看见他的心情郁结在了心里。
只是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阿蓉觉得奇怪得很,却没有说什么。倒是过了几日十一公主来看望燕宁。
她难得出宫,阿蓉自然十分欢迎的,等把十一公主接到了府上,阿蓉便看了一眼露出笑容的燕宁,无奈地对十一公主说道,“你来得正好,这丫头心事重重的,正是要你开解的时候。”
“没有没有。我没有心事重重。就是心里不自在几天,过两天就好了。”燕宁急忙说道。
“你没有心事重重,我倒是心事重重了。我是来找你开解我的。”十一公主又对阿蓉笑着说道,“倒是叫十嫂跟着我们俩这不省心的费心。”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愿意在我这儿,我反倒开心呢。”阿蓉见十一公主有话要对燕宁说,便笑着说道,“我去处理些王府的事,你们先说着话。”她是皇子府的女主人,自然府中的事都要她打点操持。
十一公主急忙请她去忙正事,见阿蓉走了,这才坐在燕宁的对面两个女孩儿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燕宁还好,十一公主见燕宁还叹气,便干笑着问道,“你还在心里不高兴啊?我给你说个高兴的事吧。叔祖那天出宫送你到这儿以后转头就去了端阳伯府,把长平姑母骂了一通,骂得她当天就‘病’了,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在端阳伯府,那么多端阳伯的小妾和庶子庶女的耳目里被楚王训斥了一顿,长平长公主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不“病”么。
十一公主一想到长平长公主那天训斥燕宁,又一心护着儿子的样子,再见她倒霉,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叫她纵容沈言卿胡说八道。”
然而这话却只叫燕宁心里更加苦涩。她目光黯淡了几分,然而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叫家人为自己担心了。就算是心里难受,可是燕宁却已经变得振作起来,看不出有什么难过,对十一公主问道,“那公主叹什么气呢?”
她歪了歪头,一副单纯懵懂的样子,十一公主欲言又止,片刻才对燕宁低声说道,“你与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很亲近,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她对燕宁轻声说道,“叔祖那日回去京郊大营,直接把沈言江叫到面前。自然,叔祖没说我喜欢沈言江的事,只是问他,想给他说个媳妇,问他愿不愿意。”
燕宁的耳朵竖起来了。
“他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