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虽急,雪伞更轻。
如果说马覆的攻击呈现的是力量迅疾之美,那么风小雅的防御则是风流灵动之美。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一点、一踩、一跳,就让火龙的攻击全部落了空。
颐非忍不住赞道:“好武功。”回头又看秋姜,心中感慨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风小雅如此武功,照理说当世已无人能在他身侧杀人,偏偏娶错女人,最终让枕边人祸害了自己父亲。
风乐天竟是死在秋姜之手,虽不知其中是否另有原由,但也足够令人唏嘘。
场中马覆眼看久战不下,又一振琴弦,变了曲调。
琴声由急转缓,由重转轻。之前分明万马奔腾,突然间,鸟语花香,就剩下了一只小鹿在欢快奔跑。
颐非悠悠道:“唔,这是放鹿曲。”
第四根弦脱离琴架,盘旋着朝风小雅刺去。
风小雅手一抖,伞面嗖地合起,他整个人也轻飘飘地落到了甲板上,然后立住不再四下飞跃,而是以伞为剑,将攻击一一接住,并反弹回去。
颐非叹道:“刚才以柔克刚,现在以静制动。不愧是鹤公。”
云闪闪问道:“也就说马覆要输了?”
颐非摇头:“那倒未必。坂泉、涿鹿两场,长琴一方本就是输的。但到了不周山,就……”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这句点评,马覆的曲子又变了,变得忽急忽慢,不可捉摸起来。
与此同时,剩下的十一根琴弦同时脱手,漫天遍地地朝风小雅飞去。
眼看风小雅整个人都被罩在弦中,难以脱身,所有人都看得心中一紧——
他突然不见了。
就那样——凭!空!消!失!
马覆一惊,连忙抱着琴跳过去。
宛大的甲板上有一个洞。
原来是千军一发之际,风小雅踩破地上的木板,顺势掉了下去。
比试至此,马覆也实在拉不下脸跳下去继续纠缠,只好冷哼一声,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回到位子上。
云闪闪啐了一声:“小爷饭都不吃了就给我看这个?没劲。”
众人也跟着议论纷纷。
艾小小哈哈一笑道:“不愧是鴜鷜长琴,两大图腾的主人。这一场比赛真是不分上下、精彩纷呈,令我等大开眼界!今日就先点到为止吧,时候不早,咱们赶紧开宴,菜凉了厨子们该哭了!”
丰肌秀骨的美貌侍女们将美酒佳肴一一端上,大厅西侧有一高台,花团锦簇的帷幕后方,八音迭奏,舞姬们重新回到场内翩翩起舞,婢女们陆续开始上菜,艾小小则转身去了舱底。
颐非刚要跟秋姜说话,扭过头,却发现秋姜已不见踪影。“什么时候走的?”他问云闪闪,云闪闪瞪大了眼睛:“连你都没发觉,我怎么会知道?”
***
艾小小来到甲板下,正要进破洞所在的舱室,被提前一步下来的孟不离拦在门外:“公子、更衣中,稍候。”
艾小小连忙应是,跟他一起等在外面。
一门之隔的室内,焦不弃帮着风小雅将外袍脱去,只见里面的亵衣已被汗水浸透。
风小雅的身子摇了摇,站立不住。焦不弃连忙扶着他平躺在地,拿了汗巾帮他擦汗。
“公子,你觉得怎样?”焦不弃关切地问道,“要我让不离进来一起帮您吗?”
风小雅紧闭眼睛调整呼吸,体内内力紊乱,令他痛苦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焦不弃从怀中取出一支香点着,奇异的香味很快扩散开来,风小雅的呼吸慢慢地稳了些许。
焦不弃守在一旁,他知道如今正是公子运功的关键时刻,不可有任何打搅,因此格外戒备。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
焦不弃立刻回头,却只看见了花白的头发,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晕了过去。
来人抱住焦不弃倒下的身躯,轻轻放在地上,她已足够小声,但闭着眼睛的风小雅还是听见了,耳朵动了动,一张脸徒然涨红,额头青筋鼓起,显得面目有些扭曲。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庞。
原本躁动不安的风小雅先是一僵,然后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那双手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他体内,伴随着满室的熏香,像夜月下起伏却又平静的海水,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将凌乱的贝壳、海蟹等杂物冲走,最后留下平坦如毯的沙滩。
风小雅觉得整个人在极度紧绷后再极度放松,都快要睡着了。
突然,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一旁的香只烧了三分之一。
室内只有躺在地上的焦不弃,并无第二人。
焦不弃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我睡着了?等等!刚才有人来过!”可等他跳起,看清周遭的情形后,迷惑道,“那老头呢?”
风小雅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不是老头。”
“那是老太婆?”焦不弃搜查室内的物件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是秋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