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让李易后脊发汗,如闻魔鬼的呢喃。
但你别误会,我也没以此威胁你的想法,几张照片也证明不了任何事,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东西有迹可循,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你最大的威胁不是我或者照片,而是应明友他本人。
可是他已经离开学校了,我当时也逃走了,没有任何证据,你找我去做证人,我一张嘴同样也证明不了任何事,唯一能证明的只有我过去的污点只有我!
不会,你很重要。齐项言简意赅,简单点说就是,如果你愿意作证,我会保护你的个人隐私,对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相信你也知道白绩的家庭背景,同样,你也可以尝试相信一下我。
是白绩让你来找我的吗?李易陡生疑问,不免绝望,既然你们都家大业大能平事,为什么一定要一定要来为难我呢?
嗯?齐项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他轻笑,好像你把一些事搞错了,第一,不是白绩找的你,而是我;第二,不是他在为难你,而是你在为难他。
你和白绩都是受害者,他没有义务也不应该背负你本应承受的压力,他善良或者说烂好人,帮你没想这么多,但是朋友,这可不是谁弱谁有理的时代,你这种行为是道德绑架知道吗?
李易的呼吸因为这句话变轻,如同要窒息了一样。
你不愿意站出来,就让白绩替你背黑锅,这样不合适吧?帮你是情分可不是义务,在这件事上,你应该保持基本的感激和愧疚,而不是让白绩对你愧疚,懂吗?齐项说话不留情面。
我,我没有想让白绩替我背黑锅,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太乱了,我太害怕了!李易哭了,我一直在愧疚,每天都在愧疚
听到李易的哭声,齐项脸上表情没变,是白绩从没见过的漠然,他心肠硬如磐石,哭泣声、示弱声对他毫无影响,甚至听到有些烦。
但是他的语气却变得柔和起来,刚柔并济,刚刚给了一巴掌,下一秒又开始站在李易的角度,安慰她表达同情理解,送上一颗糖。
我也没想怪你的,也明白你的苦衷,我并不认为你去作证这件事会成为你的污点。
受害者无罪也不可耻,真正可耻的应该是施暴者,你让应明友逍遥法外,才是你道德上的污点啊,别哭了,等我们解决了应明友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易:我不知道.
不要怕,我们会帮你的,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在考虑自己的利害得失时,也想想白绩,他在丹毓可是因为这件事吃了不少苦头,被人欺负的滋味,你也清楚吧?
白绩白绩
嘟嘟嘟
李易骤然沉默,她哽咽地挂断电话。
齐项瞥了眼通话记录,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今天找李易当面聊,他就没准备把人说服作证,她但凡有这个胆子也不至于让白绩顶那么大的黑锅。
但她又是很在意白绩这个人的,不是全无良心,所以要通过见面来击溃李易心里的防线。
她心乱了,齐项才能挤牙膏一样地逼一逼她。
现在,录音短信他都有了,手上筹码加倍,但他并不准备以此再去逼李易,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他也不想让白绩知道这事,也不想做恶人多次在人的伤口上撒盐。
就像白绩说的,人有逃跑的权力。
理解归理解,但还是不爽的,回忆了刚才的通话,齐项不仅慨叹人类的劣根性,其恶劣不就在于他们看重自己胜过其他任何人,于是乎犯错与伤人都被粉饰的情有可原。
他没有白绩那般的共情能力,在李易口口声声说的愧疚和言语行为间表达的爱慕中只能感受道草芥般的廉价。
自知愧对白绩却屡教不改,想要置身事外还要求白绩对她保持怜悯同情。
就这样也配谈喜欢,也配动那些小心思?
这么一对比来,白绩的无私看起来就弥足珍贵,虽然他嘴和拳头都硬,但却常常葆有一种英雄主义的傻气,那是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理想与天真。
也太容易吃亏了吧?齐项悠悠叹了口气,情绪转变地很快,他没事儿人般走出去,在太阳下眯眼张望,外卖怎么还没到,别回去兜不住谎。
城南巷子里原本分布了好多个违规搭建的棚子,里面放了麻将桌、台球桌,角落还藏着几台老虎机,是个小型的赌场,里面乌烟瘴气,混迹着各色的人。
在前几年城南改造,那里被依法端了,表面上这里清净了不少,但该玩的还得玩,只是变成在自家攒人玩,没那么声势浩大了。
李易在外面走了很久,等到太阳落山时才失了魂般游到家里,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的吆喝声。
三条!
碰!
妈的,打到你家了!
李易她爸整天无事可做,唯一的兴趣也就是打麻将,靠着点记牌的本事赚些朝不保夕的钱,不大的房子里人来人往,又吵又闹,烟酒味隔着门板都要溢出来。客厅的电视大开,音量之大与小房间的叫骂声向媲敌。
李易妈妈和弟弟坐一起看,见李易回家,她眉眼一拧,不满地数落道:你死去那儿疯玩了,把你弟弟扔补习班那儿,要不是三姨路过看到他,你让他一个人摸黑走巷子,多不安全啊?
我,我有点事,忘了。
李易绞着手,局促地站在客厅中间,今天发生的事,她心里积攒了无数的苦楚埋怨想倾吐,可眼前这个强势蛮横、眼里并没有自己的母亲,并不会给她倾诉的机会,她只能习惯性的认错。
你能有什么大事?说了几遍,你们姐弟俩晚上进出一起走,忘了之前出的事,流氓地痞转逮落单的人下手,你一个姑娘大晚上出去逛什么,没点规矩!
提到巷子,弟弟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之前那个流氓不是被抓了吗?我听小玲姐说的,她当时差点被出事,还好被人救了,而且路上还装灯和监控了,应该安全了吧,我都八岁了,还让我姐接送我,太丢人了!
李母拧了拧儿子的脸,监控顶什么用,把着破路破房子拆了才算回事,你以为小男孩就没事了?还自己走,想得美!那个小玲
一提到小玲,李母脸上瞬间出现了嫌恶的表情,对李易说,小玲也是疯疯癫癫的,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到处说,跟显摆似的,姑娘家的脸都不要了,要出了这种事我找条缝钻进去捂着脸,怕丢人!
弟弟很听他妈的话,刚才还小玲姐,这会儿直接表忠心,我不跟她玩,我和刘浩还笑她呢,她裤子超级短,穿长的衣服就见不到了!
监控,丢脸嘲笑,鄙夷.
这些词萦绕在李易耳边,无异于打了刚入睡的人两个响亮的耳光,使之头晕目眩,心跳几乎要破出胸膛,李易身形一抖,那无形的压力与恐惧冲入了她瘦削的身体,嘲笑她怯懦的灵魂。
如果我也差点发生那样的事,你们会站在我这边骂应明友还是会骂我,让我找条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李易几次攥紧拳头,她想要反驳,想要摇着她妈的肩膀让她闭嘴,想要打她弟弟的脸让他明事理,可是
她平静的说:我困了,我先洗澡睡觉了,明天他放学我会接的,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哈呀。
白绩打着哈欠歪倒在书桌旁,半天的时间他被压着刷完了几张数学卷子,虽然齐项从中圈出了部分题,工程量大减,但他好歹属于弃武从文,那提刀的手提笔钻研了半天学问,已属不易。
更难的是,他现在的主要心思本来就不在学习上,齐项跟个教导主任一样把他按在这儿,管住了白绩的□□,管不住他早就飘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