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我是林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气喘。
“林简,你之前……”
“之前我没电了,天倾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林简单刀直入。
“知道了。”鹿晓心一跳。
林简的声音仍然喘息不平:“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关心,所以我下午直接跟上了救护车去了医院,医院的情况很混乱,我一直没有找到会充电,干脆一直在现场看着了,知道现在才回到酒店充上电。”
“医院……情况怎么样?”
林简:“主持人伤情还好,轻微脑震荡,背后被瓷器碎片扎破了一些口子。她的家人在听说伤人的是一个自闭症患者之后都很通情达理的。”林简的声音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一点,“不过,在那之后,也不知道哪里忽然赶来了很多记者。”
之后的事情,林简就知道了。
记者们把陆女士团团围住,事件的兴致就彻底变了,从一起漫展的意外直接变成了“生化试验”类型的都市传说,直接把曦光计划的资方协科拖下了水。
“天倾、天倾他怎么样?”鹿晓急道。
林简的呼吸更乱,她似乎是在犹豫,半天才道:“我说了,你千万不要激动。天倾的妈妈坚持天倾被洗脑,又因为他确实在现场伤人了,所以天倾被送进了j市的特殊精神类医院控制……听说医生们要对他做全方面的精神检查。”
“他……”鹿晓心警铃大作。
“他是被几个医务人员强行绑上车的。”林简低道,“我又跟到了医院,但是进不去。”
鹿晓僵直了脊背,花了好久,才终于消化了林简说的话。
天倾他被当成疯子抓了起来,只是因为陆女士的颠倒黑白的谎言。他平常就很敏感,她完全不敢想象他在特殊医院里会遭遇什么事情。
只是简单的假设,她就已经浑身冰凉,呼吸都战栗。
天倾……
电话那头,林简的声音仍然在继续:“鹿晓,我存了一些现场视频,有一些是问漫展认识的人要的,还有些是我在医院拍的第一现场,我已经打包发你邮箱了。不知道那些东西能不能帮到你……”
林简静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你们。”
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决。
鹿晓绷了一天的神经因为这清淡的一句话,差点断裂成碎片。她感到眼眶发胀,明知道林简其实看不到,还是在电话这一段狼狈地摸了摸自己濡湿的额头,撩开那些凌乱的刘海。
“谢谢你。”到最后,她只勉强挤出了这样一句结束语。
“早点睡,晚安。”林简说。
“晚安。”鹿晓轻道。
然而,她又怎么敢真的去安睡。
就在一个小时后,h市的当地九点新闻也对这个事件进行了报道,新闻只描述了客观事实,却又在微博上引发了一阵热议。就如同秦寂说的,□□的意义从来不在于确定事实真相,而在于在事实真相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广而告之。
鹿晓一夜没睡,一夜之间,社交平台上的热点每隔若干个小时就更新一次。主事件新闻虽然没有更新,个人隐私花边却如同滚雪球般地越滚涉及面越广泛,俨然从一个社会新闻变成了一个全民娱乐大瓜。
等到第二天早晨9点,大部分人的上班时间,又一颗八卦题材的□□被丢了出来——之前跟郁清岭亲密出游的“穿着暴露女”,跟协科的老板秦寂有一腿,有图有真相!
鹿晓的心一颤。
果然,爆料微博里贴了她跟秦寂元旦上山祈福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和秦寂正在寺庙前漫长的台阶上攀爬,她已经气喘吁吁无力在往上了,秦寂就抓着她的,拉着她跨上台阶。
这一次,网上的评论已经一面倒。
“原以为是‘郁叫兽’食色性也专爱红袖添香,原来被迫是接了霸道总裁的姨太太。”
“怪不得系的都能进sgc,原来是金主的女人,秦总还真是物尽其用。”
“楼上别那么说,万一曦光计划就是秦总送小美人的嫖资呢?”
……
一行一行不堪入目的词汇构成的句子,充斥着整个网页。
鹿晓是学出身,实在是太清楚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她越来越庆幸还好郁清岭人在国外,且不混这些乌烟瘴气的社交媒体。
上午十点整,鹿晓接到了sgc行政部主管的善芳的电话。
善主的声音也带着疲乏:“鹿晓,我们这里整理了曦光计划的所有资料和实验记录献,sgc是个科研构,没有配备专业的公关人才,我们商量后认为把这些交给协科会更好。”
“您希望我去取吗?”鹿晓小声问。是因为网上曝光的她和秦寂出游的照片还是……
“我们联系不到郁教授,他的号码是公开的,应该已经被媒体打炸了,所以我想问你,你有没有郁教授的联系方式?”
“我也没有。”鹿晓心想,怪不得从昨天起郁清岭的电话就打不通。
“那……”
“我去取。”鹿晓低道。
“项目资料在行政部,但是你们的实验报告应该是锁在档案室里。”善芳迟疑几秒,“b座朝外的开放门口楼下有记者,你要小心。”
“好。”鹿晓挂断电话。
十点整,鹿晓抵达sgc的a楼楼下。
sgc的心楼周围围绕着abcd四幢楼,每一幢楼都是独立个体,对内连接心楼需要刷卡进入,对外则不需要。此时此刻,记者们正齐刷刷围堵在b楼的对外入口处,随时准备着守株待兔。
鹿晓的计划是,从距离b楼最远的a楼入口进入,通过地下通道,刷卡进入心楼先拿了行政部资料,再通过心楼由内部进入b楼。踏上b楼通道的一瞬间,鹿晓浑身的细胞也绷紧了起来。
春节假期还没有完全过去,实验楼楼里只有一些值班的科研人员来来往往。她埋着头加快了脚步走进电梯里,随着电梯上行,鹿晓总算偷偷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