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面无表情:“娘娘赎罪,皇上他不会见你,姜娘娘傍晚腹痛,此刻皇上正在陪伴。”
“住口!你们知道本宫是什么身份?太皇太后尸骨未寒,你们竟然就爬到本宫的头上,反了你们!”阿昭紧紧抱着沁儿,被逼得步步后退。太皇太后病卧的这一年多,她开始学会隐忍和收敛,差点儿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多么的骄傲。
太监却依旧不急不躁,每一句每一字都像冰水浇灭她最后的希望:“娘娘莫要再挣扎,司徒家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镇国将军叛变通敌,证据确凿,皇上已下令满门抄斩,从此没有太皇太后,也不会再有司徒皇后。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娘娘还是不要叫小的们为难。”
他们抓着她的胳膊要给她强行灌-药,她不肯喝,紧紧贴着沁儿不肯放手。他们便将沁儿扔在金丝软毯之上,冲上来揪住她的脖子和腿。酒被踢翻了,脸上的妆容也乱了,头发像杂乱的柳丝儿散下。她哭着骂赵慎忘恩负义,骂他的冷血无情,可是都没有用。
那个宫殿里除了一个不会说话的青桐和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便只剩下想要杀她的人。
阿昭说:“青桐,我从你12岁起将你带进宫来,如今你已十七,还有五年,五年你便可役满出宫。我不要你做得更多,这五年,拜托你好好照顾我的孩子,让他四肢健全的长大!”
青桐只是哭着点头,这个安静的丫头,哭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清澈澈的惹人心怜。
阿昭相信她,转身去抱起孩子。
沁儿稚嫩的嗓子都哑了,小小的手儿蠕在娘亲的胸前,吐着舌儿想要喝-奶。阿昭抱着他亲了又亲,末了将他眼睛蒙上,一仰头把药喝了下去……
那地府的路幽幽暗暗,她寻不着方向,竟不知跌跌撞撞,再醒来时却成了此刻的身份。
是苍天有眼,还是青桐她对自己的报答?
悉悉索索的踩水声由远而近,嬷嬷颠着步子从栖霞殿里走出来:“进去吧,皇上要见你。”
“啊……”阿昭张了张嘴,才忽然记起来,她从此已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女。
好在声线太久未动,并不容易发出声音。
终于要见自己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这地狱轮回之后的再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谢谢以下土豪们有爱投雷~!!!亲们一定睡了吧,大家晚安好梦么么哒(#▽#)
☆、第3章 锁宫秋
“喵~~”
栖霞殿是西太后魏祯的宫殿,西太后喜猫,殿里养着好几只珍贵名猫。此刻怀里正抱一只白宝石,许是心中有烦乱,那保养精致的手来回拨-弄着猫毛,扰得猫不舒服,不停发声抗-议。她却没反应,只瞪着狐裘方毯上哭泣的小儿皱眉。
才多大的人儿呀,哭了一夜,没停没歇……司徒家的血种天生就是冤孽。
“你自己身上也怀着,小心点,别被他踢着了。”西太后不冷不热地说。
“是,母后。”姜夷安正在给沁儿涂抹伤口,闻言连忙谦卑地福了福身子。
沁儿受了伤,粉-嫩的小短腿被猫抓出一条血痕。她想握住他让他别动,却又不敢用力,怕给旁人添去不好的口舌。药粉撒了一地,涂了半天却没涂能好。
“呜哇~~~”沁儿光着屁-股躺在毛毯上,那毯下不知谁人恰好放了一颗碎石粒,膈得他的屁-屁生疼。他瘪着小嘴儿哭了半天,然而这里却没有人懂他。
他一睁开眼,疼爱他的温柔的母后就不见了。代替她的是一群没有温度的陌生女人,她们都对他肃着一张脸。她们讨厌他。
那肥短短的小腿儿蹬得十分有力,姜夷安很为难,扶了扶额上的头巾,不免有些泄气。
她已经又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坐久了腰酸,却又不敢站起来走动。
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亦是这样的月份,一个人带着宫女在御花园里散步,怎生得竟被突然而至的司徒昭看见。那个传说中极度骄奢善妒的女人,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简直崩溃,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儿就被推进了池子……或许那次怀的是龙子也未必,总之以后就习惯性滑胎,再生的却是女儿。
一旁小公主赵妍等不及母妃抱,吧嗒吧嗒走过来——“啪!”
粉-嫩的手掌照着沁儿的小脸蛋打:“吵吵,叫你不许哭!”
脆生生,学着大人模样,虎虎的,奶声奶气。
“呜哇~~”才哽噎着的沁儿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哭了这样久,他的娘亲都没有出现,小小的人儿,他好似已经明白了什么,连哭声都缱着孤落落的凄惶。
仰着小脑袋挣扎着坐起来,泪汪汪环视一圈,终于看到一个还算熟识的背影。却又不会爬,一个劲对着赵慎抓小手。
“父、父……呜呜……”
老太监张德福正弓着腰向赵慎禀报,见状连忙用眼神示意后面:“皇上……”
赵慎略微蹙了下眉峰,却不回头——她的孩子,浑身上下亦都是她的影子。就好似从前,从前一不满意就是这样哭,娇娇的,不罢不休,总要自己先过去好言好语地哄她。
可是现在不是从前了。
身后小儿依然在唤,稚嫩的嗓音怯生生的,就好像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不讨人喜欢。
赵慎巍然不动。
西太后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姜夷安察觉,连忙打了小公主几下:“弟弟受伤了,不许欺负弟弟!”
“嘤嘤~~他抢母妃……”赵妍委屈地瘪下红红小嘴,她自幼聪颖,才一岁半便已能说好多话。
姜夷安看了眼皇上修伟的背影,压低嗓音柔声道:“…他母后去很远了,他还太小,没有人照顾。”
赵慎的指尖就顿了顿,没说话。
张德福指着他手上的红布包儿:“这是皇后……啊,司徒娘娘身上掉下来的,方才掖庭那边送过来,皇上您看……”
赵慎却已经把红布打开,那双层包裹里原来是一撮银色的药粉。他将药粉化在杯里,杯水顷刻无色无味。
……这个女人,她连到了死都在算计自己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