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光殿中,皇帝坐在龙椅上,遥遥一抬手,免了霍景、霍源的礼节。新正初一,宫中不朝,皇帝随意地披着件外袍,面前还摆一碗汤圆,瞧着甚是闲肆。
闲话了一阵子,皇帝记起唐笑语的事儿来,便问道:“宁王,朕与你说的那宋家的事,你商谈的如何了?”
此言一出,曹氏与霍源俱是支起了耳朵。霍景见他们母子二人目光窥伺,微微蹙眉,便不大愿意开口。
皇帝扫一眼霍源母子,心底明白。当下,便抬手道:“太妃,母后近来时常惦记着你,你去她那里走动一番,与她说说话吧。朕国务缠身,不能常在母后跟前尽孝道,想来她也是冷清孤寂。”
难得有见到太后的机会,还是陛下亲口说的,曹氏喜不自胜,连忙领了霍源,低头应是,匆匆出了朝光殿。
人清净了,皇帝再次询问:“叫那唐姑娘做宋家义女的事儿,商量的如何了?”
霍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好半晌才道:“还不曾谈妥,给陛下添麻烦了。”
皇帝愣了下,竟觉得十分好笑:“宁王平日里杀伐果决,叫朕看的都赞许不已。没想到,在女人一事上,竟如此掣肘。”
霍景觉得颜面略损,眉头跳个不停,只得说:“到底不好逼迫人家。”
皇帝是从没见过霍景这模样,心里觉得有趣不已,便说:“无妨,你慢慢问便是。朕已问过贵妃的意思了,她说家里无姊妹,若凭空多添个好妹妹,那她也欢喜。”
贵妃从来都顺着皇帝的心意说话,自然不会反对。
霍景声音低下去:“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一定问出口。”
“闹了半天,你竟是没敢问。”皇帝哈哈大笑,“真是难得,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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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太后宫中。
听闻面前的曹氏母子,是由皇帝打发过来的,薛太后有些头疼。但人都已在宫中坐下了,茶水腾腾冒着热气,她也不好驱赶。
“源儿,你母妃与太后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瞧瞧外头的景色,散散心罢。”曹氏担心霍源乱说话坏了大事,请安之后,便叫霍源先出去。
霍源也恰好不想陪老太婆们打机锋,打了个呵欠,人便懒洋洋地跨了出去。
殿外虽冷,但景色也佳。只是这太后的宫里,多的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宫人,都是伺候了太后半辈子的嬷嬷们,让霍源觉得颇为无趣。
就在这时,他瞥见一旁的侧殿里,似乎有一道倩影飘过。下意识地,霍源便上前一步。待定睛一看,他的一颗心瞬间狂跳起来。
薛太后的娘家女儿薛静容,正立在画屏之前。她身上的衣裳沾了茶水污渍,几个宫女手中捧着更换的冬装。
只可惜,霍源远远只看了一眼,宫女便将门合了起来。
霍源的血气上涌,前夜受辱的愤怒,瞬时占满了他的脑海。
就是这个心比天高的臭娘们,做着嫁给大哥做宁王妃的春秋大梦,对自己乱加羞辱。她那高傲轻蔑的眼神,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正殿里,曹氏还在喃喃地念叨着。
“太后娘娘,我们源儿到底也是个有上进心的,还望太后娘娘能帮着拉扯一把。”曹氏捻着佛珠,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愿为太后祈福长寿安康,尽心尽力…”
薛太后听得愈发烦了。
就在此时,偏殿处传来一声尖叫。薛太后耳朵尖,认出那是属于薛静容的嗓音,当下便倏忽站起,焦急问道:“静容?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几个嬷嬷、宫女面面相觑,面色也焦急起来。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偏殿,却见半开的门扇外,一个宫女晕倒在地,额角肿起一个血包。而半开的门扇后,纱屏歪倒,一片狼藉。
这副场景,显然在意料之外。
“静容!”太后心口一跳,颤颤巍巍地推开门。眼前景象,叫老太后险些直接晕过去。
只见薛静容瑟缩在地,身上只穿一件单薄里衣,香肩半露。一张姣美脸蛋花容失色,惨白一片,手中还举着个花瓶,瑟瑟发抖。
在她身前不远处,霍源大字型仰倒在地,俊俏的脸上一片滴答血痕。
曹氏见到霍源这副惨状,尖叫一声,忙不迭地扑上去,摸着他染血的脸,哭叫起来:“源儿!源儿,你这是怎么了?快,快人呐!叫太医,源儿!我的儿啊……”
奴婢们叫太医的叫太医,拿帕子的拿帕子。侧殿里,登时一片忙乱。
另一头,老太后也是领着几个嬷嬷到了薛静容身旁。薛静容吓得浑身发抖,听到熟悉的太后声音,失手丢了花瓶,扑到薛太后的怀里,呜呜哭泣了起来,委屈不止。
“太后娘娘!您要为静容做主啊……静容正在更衣,这无礼之徒便擅自闯入,意图对静容不轨…他打晕了彩儿,也不知彩儿她…她可还活着……”
听着薛静容的哭诉之声,薛太后的面孔拉的老长,声音也发起抖来。
“曹氏,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曹氏怔了一下,心底慌乱。但霍源的惨象,叫她无暇顾及这么多,只哭着喊“我的儿”。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等你大哥来了,一定给你主持公道,你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伤城这样……”说罢,曹氏扭头,对几个太后的奴婢怒道,“去将宁王殿下请来!我们宁王府的人,岂可遭受这等委屈?”
第59章 刑罚
霍源悠悠醒转时,他的床头聚了许多人。被细布包扎好的额头隐隐作痛,叫他忍不住暗自骂娘。
薛静容这个臭娘们,力道竟这么大!
他骂骂咧咧坐起来,一打眼就瞧见床边曹氏正哭哭啼啼地呜咽着,太医憋着气儿不敢说话。再旁则是大哥霍景,面色可怖。
“大…大哥……”霍源吞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