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婉婉十四岁,两眼还亮,文静的笑靥如幽兰似的。她望着天上星子,小声道:“若有可能,我亦想摆脱贱籍,做个有头有脸、权势在手的尊贵夫人。”
曾经清幽婉转的少女,好似依旧在唐笑语的回忆里闪闪的发着招摇的光。可如今,那少时的姊妹友人,便要彻底离去了,多少有些不好受。
她走回齐园,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霍景。
天怪冷的,他只披着一件外袍,闲闲站在门前,像是在候着烹茶煮酒的访客。瞧见唐笑语回来了,他才道:“怎么哭了?”
唐笑语微怔,抹一抹泪珠子,道:“还以为是雪下的大了。”
“你与那苏氏感情不错?”
唐笑语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从苏婉婉出口污蔑她与小厮通奸的那一刻起,唐笑语便不再将她视作姐妹了。
“天冷,王爷还是进屋吧。”她将灯笼朝前一指,想要给霍景引路。
谁知,他却突然从后面拥住了她。
灯笼坠落在地,无人护着芯火。雪风一吹,那灯笼光便熄灭了。
霍景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世事无常,无人能永以为伴。便是至亲,也有疏别之时。她自作孽,犯了大错,王府留不得她,你不必哀怜。”
唐笑语在他怀里,木木地点了点头。
“若想哭,那就不必忍着。”霍景道。
她小声道:“倒也不是想哭……”
难得的,她没有抗拒霍景的拥抱,而是慢慢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唉。王爷,我也说不清呀。”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吃我趁虚而入!
第55章 家威
薛府。
天放晴了,几个丫鬟仆妇在打扫院子,洒扫的轻响满院皆是。朱红窗扇之后,静静坐着个华装丽人,她正在琢磨一副残局,神思专注,并未因为屋外的喧闹而蹙眉。
丫鬟梅儿打了帘子进屋,小步凑到她身旁,低声说些什么。
薛静容布棋的手一顿。旋即,她略带不快,道:“你说,这么久过去了,那唐姓的奴仆却依旧留在王爷身旁?”
“是呀。”梅儿点点头,一副诧异模样,“没想到堂堂的宁王府太妃,却这么菩萨心肠。她在太后娘娘跟前说的话倒是漂亮;可到头来,却一件事都没有办成,还险些让大小姐蒙受了退亲之辱!真是晦气。”
提起霍景亲自来退还信物之事,薛静容的胸口便有一股气。
薛静容将棋子丢入笼内,姣好的面庞泛起一股怒意:“她可是宁王府的主母,却一点本事都没有,连个丫鬟都对付不了!说到底,合该她被赶出京城这么多年!”
但薛静容心底还是不愿放弃的。
她心悦霍景已久,为了霍景,拒了不知多少名门公子的求亲。此刻,她的自傲之心,逼的她眼中已容不下任何旁人。
且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被一个贱籍女子所打败了,她便愈发地吞咽不下这口气。
“梅儿,你过来。”薛静容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明眸微闪,心底又有了一个主意,“既然他不愿定亲,那我便想想别的法子。我堂堂薛氏女儿,莫非还不配做一个宁王府的主母?”
梅儿附耳过来,听着她喃喃细说。许久后,梅儿点头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说罢,梅儿就撩着帘子出去了。
可未几,梅儿又像是被人逼着,步步倒退回来,满面皆是冷汗。
薛静容正觉奇怪,却瞧见门口站着几个人——自己的祖母,薛老夫人;其后还跟着薛静容的母亲,薛大夫人韦氏。
薛老夫人为人严厉,对子孙都极为严苛,薛静容有些怕她;而韦氏又从来是个优柔寡断的,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韦氏在婆母面前是半点话都说不出。因此这两个人一来,薛静容就略略慌了神。
薛静容强笑一下,上去搀扶老夫人,道:“祖母和娘亲怎么来了?静容给祖母请安。”
薛老夫人却甩开她的手,劈头便怒斥道:“给我跪下!”
“这…”薛静容不解,问道,“静容是做错了何事吗?”
她疑惑地望向韦氏,但韦氏只是红着眼儿站在老夫人身旁,半字不说。
“跪下!”薛老夫人见薛静容不跪,当下便拿了御赐的龙头杖去拍她的膝盖。
薛静容双膝吃痛,噗通一下便跪在地上。
韦氏见状,心疼不已,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一听韦氏哭了,更是薄怒。她用龙头杖笃笃敲着地,恨铁不成钢道:“老大媳妇,都怪你这柔弱性子,才将好端端的闺秀教养成这样!”
视线一扫,老夫人又瞧到瑟瑟发抖的丫鬟梅儿,更是怒从中来:“还有这个贱婢!老大媳妇,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把这种不干不净、心思歪斜的丫鬟放到静容的院子里?如今可好了,好端端的大家闺秀,心思都被带偏了!”
梅儿吓的魂不附体,连连在地上磕头。
薛静容愈发不解,急切道:“祖母,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自负容色冠绝京都,便是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对她赞不绝口。祖母虽严苛,平日里却也是对自己赞许有加的。怎么今日,竟这么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