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锤了一下床榻,满目怒火。
“真是个不孝子……”
***
一匹马在街上疾速而行。
半柱香后,霍景在永安街的薛府大门前勒马停下。薛氏一族,在京中也算名望颇高,这宅院也是厚重广阔,门匾气派。
“来者何人?”薛家守门的小厮急忙上来拦马,问道,“可下了帖子?此处乃是薛府,闲人不得擅入!”
霍景没有下马,而是掂了掂手里的玉佩,直直抛到了那小厮的怀里,道:“宁王府霍景,特地来还定亲玉佩。”
小厮七手八脚地抱住那块玉佩,再听到霍景的名号,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没多久,薛家的薛阁老,便由两个仆从扶着,慢慢地走出了正门。
薛阁老年近六十,长得是仙风道骨。他手握那块玉佩,对马上的霍景道:“宁王殿下,街上人来人往,未免喧闹,不妨入内一叙。我薛家有上好的白针叶茶,不知可否入宁王殿下的眼?”
霍景笑道:“喝茶便不必了。这亲事,今日本王自己来退了。”
薛阁老一抚胡须,笑道:“我们薛家,到底也是三朝贵胄,京中望族。这般随随便便的退婚,莫非,宁王殿下是以为我们薛氏一族随意可欺?”
阁老最疼爱的孙女薛静容,一直想要嫁给宁王。好不容易谈妥了此事,阁老方舒了口大气;谁能料到,前脚谈妥了亲事,霍景后脚便来退亲。
这岂不是在羞辱薛家?若是传出去了,京城人定会说薛家的闲话。
霍景理着马鞭,慢悠悠说:“阁老,多说无益。我霍景不想娶的人,那便绝不会多与之瓜葛。”
薛阁老儒雅道:“宁王殿下,退亲一事,于您无损。但静容乃是女儿家,传出去了,多少有损名节。莫非宁王殿下为着一时意气,便要做下这等不义之事?”
霍景道:“那便是你薛家瞧不上我宁王府,嫌弃本王贫寒凶恶,遂退了亲事。如此,便与薛小姐名节无碍了吧?”
薛阁老闻言,微微心惊。他见霍景宁可自损声名,也要退亲,心底明白此事八成是无法强求了。硬是要把心爱的孙女嫁过去,恐怕也过不好日子。当是时,薛阁老的心便动摇了。
此时,影壁后传来一道曼妙的女子声音。薛静容搭着丫鬟的手,款款步出,笑道:“宁王殿下驾到,怎么不到府中喝杯茶?”
霍景冷眼瞧着她,不言不语。
薛静容仿佛没看到他的冷淡面色,柔笑道:“宁王殿下,有件事儿,静容着实是好奇,一直想要亲口询问殿下。”
“你问。”
“宁王殿下,为何总是对静容不假辞色?这一回,宁可自损名节也要退亲?”薛静容静眸微睁,声音平静,“莫非,是静容的相貌不佳,不足以入宁王殿下的眼?还是静容才学不华、品性不端、家世不正?”
她说的每一件,恰恰都是她的长处。
霍景沉默良久,道:“薛大小姐并无缺欠之处。你容貌出众,才华匪浅,品性娴德,家世优厚,确实值得一个好夫君。只是。”
“只是?”
“只是,我霍景已有所爱,不愿再娶旁人为妻。”
作者有话要说:笑笑:所爱?是我吗?
王爷:【冷眼喝茶不答】
笑笑:是我吗?
王爷:【侧头看风景】
笑笑:???
小小的唐笑语,大大的疑惑。
第52章 傲雪
霍景已经走了很久了,薛家的祖孙犹立在门前。
薛阁老一抚胡须,转身对孙女道:“静容,进去吧。街上人来人往,总是叫外人看热闹。”
薛静容敛眸,神思怅惘。她道:“纵是宁王殿下这般说了,静容还是不知道输在了何处。”说罢,她挽起祖父的手,柔和道,“爷爷,咱们进去吧。”
薛阁老看着自己的孙女,内心满是对小辈的怜爱。想自己这个孙女,乃是薛家引以为傲的明珠;未料到宁王殿下却弃若敝履,看也不看。
想起方才宁王说的话,薛阁老叹一口气,对薛静容说:“静容,既然宁王殿下决绝至此,你也不必再执着。婚姻一事,本都是缘。倘若无缘,那也是不可强求的。”
今日宁王退还信物,他们薛家若还再行纠缠,那便是薛家不义了。
薛家乃是京中望族,可丢不起这个人。眼巴巴地扒着一个宁王,总显得薛家女儿不够矜贵,眼界狭隘。想这帝京中好儿郎如是多,没了宁王,还有无数翩翩佳公子,踏破门槛等着求娶薛静容。
祖孙二人踏过影壁,薛府的门慢慢阖上。
***
齐园。
王爷不在的时候,齐园就格外安静一些。
唐笑语缩在屋里,就着暖火,慢慢地绣一张手帕。石榴打帘子从外面回来,手冷的和结了层冰似的,整个人都捱到了炉火上。瞧见唐笑语在做绣活,石榴小声问:“先时姑娘不是说要练练琵琶,好弹给王爷听?”
“喏。本来是要练的。”唐笑语努努嘴,瞧着自己脚边榻上的酸枝琵琶,“突然想起来开了春就是婉婉的生辰,想着给她备点礼物。”
石榴仔细一想,确实如是。
虽然婉婉姑娘被二公子收用后,两位姑娘的关系便渐渐生疏了,但碍着自小长大的情谊,这面子功夫多少要做做的。姊妹生日,如何都要送一份礼;先前唐笑语生辰,苏婉婉也叫人送了一些首饰来。
只是那些首饰,瞧着着实有些寒酸。石榴瞧过了王爷的出手大方,再看苏婉婉的礼物,就有些瞧不上眼。她年纪小,有这心思也属常事;唐笑语反倒是高兴,觉得苏婉婉还记挂着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