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主持,弄了个祭祀,也就是洒了几碗酒,弄了个大猪头供着,大梁上挂了红布,又放了挂炮竹,这仪式就算完了。
麦芽跟元青还有冬生站在一块,他们是小辈,当然得站到后面。
麦芽看着那只大猪头,悄悄跟他俩说,“这猪头肉可是很好吃呢!”
前面站着的几个人都笑了,田氏回过头来,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最近也没少吃饭,咋还这样馋呢,连供品的主意也要打。不过想想也是,供品到最后也是要被吃的。
麦芽凑到她娘耳边,道:“娘,现在天热,猪头搁久了会臭的,还不如早点煮了呢!”
李氏也听见这娘俩的对话,捂着嘴偷乐,然后她指了指李太公,意思是,让麦芽自己去跟李太公说。
元青跟冬生都拉住她,冲她直摇头。李太公最重视祭礼,要是让他知道麦芽打那猪头的主意,还不得把她骂飞。
麦芽却只是笑,没有说下去。
等祭礼一完,麦芽就跟在李太公后面,一会儿给他递茶,一会给他拿扇子,殷勤的很。
李太公杵着拐棍,坐到椅子上,挑起白眉毛,瞪着她道:“丫头,你不去做饭,跟着我干啥!”
今儿是上大梁,村子里面好些人都会过来吃饭,中午还要撒馍馍跟糖哩,那么多事要忙,她干嘛老在他身边转悠。
麦芽蹲到他腿边,给他捶腿,“太公啊,您一定吃过猪肉,吃过猪耳朵,吃这猪蹄子,可你吃过猪头肉没有哇?”
李太公一看她的笑脸,又看了看,那只摆在桌子上的猪头,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脸一板,“你又要打那只猪头的主意啊,这可不行,得放三天之后,才能拿掉,现在拿掉,可不吉利!”
听到吉利两个字,麦芽捶腿的手停住了,本来她是想跟太公撒个娇,让他能同意把猪头交给她煮了,不然等搁上三天,不臭才怪,这不是糟蹋东西吗?要知道这猪头也不便宜,而且猪头肉真的很好吃。
可若是单为了一个猪头,还让家人心里埋下阴影,倒也不划算。
乡下人都迷信,虽然不到愚昧的程度,但还是很信的。
人都是心魔,心魔。可怕的不是魔,而是人心。
李太公忽然道:“咦,丫头,你咋不捶了,快些再给我捶捶,明儿我买个猪头送给你。”
麦芽被他讲笑了,“太公,哪有人送猪头的,行吧,那个猪头我也不惦记了,我得赶紧去做饭,等下午的时候,陈掌柜家的小二过来,我让他给我再带只猪头,我跟您讲,猪头肉真的很好吃哦!”
李太公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又生气了,这丫头心馋他哩!
因为是上大梁,村里不少人都来了,小娃也多,二妞跟林翠也来帮忙,黄氏跟林氏忙完了家里的活,也一并来帮他们。
男人们今儿上午也不干活了,坐在一块讲讲笑笑,女人们就在厨房里烧的热火朝天。
有些材料不够,乘着有时间,冬生跟元青又赶着驴子去了趟县城。话说,田家攒的钱,到昨儿已经花光了,除了材料之外,来干活人的工钱也都没发,他们也不催着要钱,人心都实诚的很。
元青二话不说,把跟他合伙卖的钱都拿出来,两家出钱,盖一家房,钱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现如今有了生计,田氏也就不担心了,赚钱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得不说,一听说田家要盖房子,狗蛋他娘就连个面都不露,听王根生说,孙氏见到他也从来不问,就当做不知道一样,倒是孙茂才问过几次,有一回还被孙氏听见,回去两人干了一架。
这边不理,那边,冬生的二叔就更不理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他们不来,不过问,田氏倒还省心些。
两人进了城,把要用的货买好,又多买了些菜,最近天气凉快不少,菜也能搁的住。
买完东西,正要往回赶,对面走过来一中年汉子,他闷着头走路,似乎没看见冬生他们。直到走近了,他才突然抬头,愣了下,强扯着笑脸,道:“哟,这不是冬生吗?你咋有空来城里!”
一听这口气,冬生就晓得,这位二叔是知道他家在盖房子的。冬生皮笑肉不笑的,把货往车里拢了拢,“哦,二叔啊,我来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人借点钱,你也知道,盖房子很花钱,我家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这不,没办法了,来城里佘点货,对了二叔,我到你店里也去佘些吧,您放心,等房子盖好了,我们就能还上!”
元青站在一边,嘴角也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田贵显然被他的话呛住,在呆了片刻之后,脸上立刻被无奈之色取代,“冬生啊,不是二叔不想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你两个弟弟还要上学堂,店里的生意也不好,我正愁着呢,也怪你娘,说什么都不肯把东西放我店里卖,你瞧瞧那姓陈的赚了你家多少钱,你们还把他当好人呢,要是搁我店里卖,我咋着也不能让你们吃那么大亏不是?”
冬生冷笑着赶起驴车,“是啊,二叔,本来我还想着从你跟前借点钱,然后把东西拿到你店里做抵押,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想想还是算了吧,给你卖,还不如我们自己卖!”
他一扬鞭子,车轮滚动了。他跟元青都不会坐驴车,因为心疼驴子,他们情愿用两条腿走路。
元青也对田家的这位二叔也反感的很,一副市侩的模样,看了就讨厌,可因为他是麦芽二叔,他也不能说啥。
遇上田贵是巧合,他也住县城里,县城又不大,今儿不碰上,明儿也会碰上。
今儿是田家上大梁的日子,里里外外人多的很,也忙翻了。
王大庆也就来帮了一天工,后来家里有事,也没再来。
中午的时候,冬生跟元青赶回来了,田家门口也放起鞭炮,清脆的响声,震的整个山村里听的见。
好多人都在说,田家人转运了,以前那样穷,才几个月而已,连新房子盖上了,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谢老二也站在自家门口看,古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田家的方向,闷不吭声。
谢文远差事又黄了,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女儿身上,那位大师爷身上系着谢文远的前途,只要谢文远能在衙门里找到好差事,就算是光宗耀祖了。
谢家跟田家算是水火不容的,哪怕今儿全村人都去喝上梁酒,谢家人都不会去,连林大姑也带着两个小娃去了。
出门时,她看见谢老二站在那,不动也不说话,林大姑怀抱一个娃,手上拉着一个,嗤笑道:“哟,谢老二,你婆娘还好吧?我说你也真是的,连自己婆娘都管不好,尽让她出来瞎吵吵,丢不丢人哪!”
谢老二为人跟她婆娘也差不多,都属于嘴上无德,“呸,你管自家男人就行了,你管我们家事干啥,当心你男人哪天又撒手走了,到时候你又得守寡,真是晦气!”他一直对林大姑很鄙视,觉得跟她住的近,连带着自己家都倒霉。
林大姑气的脸都白了,真想上去抽他两耳光,但两个孩子还在怀里抱着,她也不好真动手,只得恨恨的对着他一通乱骂,随后带着小娃走了。
谢老二没理她,他现在脑子也乱的很,其实他巴不得田家穷的饿死,巴不得他家越过越穷,这样他心里才舒坦。以前谢文远背着家里偷偷跟田麦芽来往时,他也不是很在意,心想小娃子之间的玩耍,当不得真。
哪成想,那臭小子竟然把事情搞成这样,害的他现在连县城都不敢去,生怕碰上宏家的人,真是把他老脸都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