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她一直在门口站着,这会身上已经冰凉入骨,隔着院子,对李氏道:“没事,我再站一会,再等等!”
她再度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山影之下,入眼的是成片的白色景像,隐隐约约,有几个黑点在慢慢移动。从她的角度看,就是几个黑点,小的跟蚂蚁差不多。
田氏眯起眼睛,往雪地里走了几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天知道,从他们上山到现在,她这一颗心,就吊在半空。担心这,担心那的。
她也是自小在山脚下长大的人,对山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
也深知在下雪的时候上山,是多么危险的事。
那几个黑影慢慢走近了,田氏看的清楚,这不正是冬生他们几个吗!
“冬生,元青,秦大夫,哎哟,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担心死了,”田氏也顾不上棉鞋会不会湿了,踏着雪,就迎了上去。
冬生想笑的,可脸都快冻僵了,想笑也笑不出来。
李元青便对田氏道:“我们在山下耽搁了一会,天太冷了,便点了个火堆,烤了会火。”
田氏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给你们熬了些牛肉汤,赶快回来吃点东西,好暖暖身子。”
“谢谢,”秦语堂低头对田氏道谢。
田氏有些不知所措,也跟着对他点点头,“不谢不谢,快进屋吧!”
李氏从堂屋的小凳子上站起来,关切的问道:“你们采到药了没有啊?没遇上啥危险吧?”
李元青帮着秦语堂把装草药的背篓拿进堂屋,对她微笑着道:“现在山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的危险,不过就是路难走些,所以去的时候长了,这不,刚一把要用的草药采到,秦大夫便叫我们下山了。”
秦语堂这时已经坐到小凳子上,脱皮靴,“你们把没用冰包上草药,用水洗干净,连着根,一块搁进药罐子里煮开,再用小时焖半个时辰,就能拿给病人喝了。”
“好,我这就去,”李元青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便准备拿着背篓去厨房了。
田氏走进来,抢过他手里的背篓,命令道:“你们几个都给我好生歇着,不就是煮药嘛,我又不是不会,饭在锅里,牛肉早都烧好了,放在炭炉上热一会就成,行了,你们赶紧的,都去吃饭,其他的事不用你们管了。”
说完,她便拿着背篓去厨房了。
李氏冲李元青招招手,“先吃饭吧,米饭在大锅里蒸着,端出来就能吃了,牛肉锅就在大桌上,先放到炭炉上煨着,秦大夫要喝酒不?要不然你们喝点酒暖暖身子?”
冬生一手拿了一双棉拖鞋,他自己也换了拖鞋,“秦大夫,还是穿这个吧,这是我妹妹做的,穿着可暖和了,还很软乎呢!”
秦语堂接过他递来的棉拖鞋,略微打量了下,与其说,这样式他从未见过。不如,在这个时空根本没有拖鞋这一说。
乡下人顶多穿草鞋,有钱人家只穿绣鞋,还没过有拖鞋这一说。
其实麦芽做的拖鞋,在现代是最常见,有带后拖跟不带后拖的两种。
先前,她没想起来做拖鞋,再说也不会啊!直到入了冬,气温骤降,才想起来要试着做几双棉拖鞋。还好,有李氏的帮忙,做起来就是多费些时间,只要开了头,后面就很容易了。
这不,她给每人都做了一双,根据各人尺码做的。后来,想着家里可能会来客人,也做了几双男鞋备用,要是不来客人,也能给哥哥穿着,正好今儿就派上用场了。
麦芽做的棉鞋,里面垫着棉布,就是脱了袜子再穿上,也是舒服的很。
李元青二话不说接过棉鞋,又跑去打了盆温水,把脚洗干净,再穿上鞋。外衣也温了,便一同脱在大椅背上晾着。
在他们烤火的功夫,炉子上炖着的牛肉也烧开了。冬生拿了碗筷过来,招呼秦语堂吃饭。
秦语堂站起来,到外面舀了水洗干净手,回到堂屋的时候,冬生已经帮他把饭盛好,还倒了杯酒给他。
“我不喝酒,”秦语堂只端饭碗,看也不看酒杯。
田氏炖的牛肉是麦芽之前就烧好的,只要重新入锅烩一下加点佐料就成了,而且她切的牛肉块都较大,炖的又很烂,所以吃着极为过瘾。
他们三人吃饭,田氏就在厨房赶紧熬药。
这熬药不能用大锅,只能弄个小炉,烧点柴禾,慢慢煮。不过田家有炭,这就省了被烟呛的苦恼,只要拿个小扇,把火扇旺就可以了。
等田氏马药草熬好时,天色渐黑。
李和饿着肚子,跑过来看看,有没有饭吃,结果只看见他们三人吃空的锅碗。李氏看他一脸的懊恼,嘴巴都快耷拉到下巴去了,便笑着叫他把碗收一收,她这就去烧晚饭。
李和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从命,谁叫他现在饿呀!
秦语堂之后又去看了下麦芽,见她喝下药之后,脸色并无大碍,便又背了竹篓,准备到李元青家去休息。
李元青也进去看了看,随后便带着秦语堂回家了。
俗话说,良药苦口,可这秦语堂给麦芽开的药,可真不是一般的苦,不光有苦味,还有股说不出的味,让她差点咽不下去。
“别吐,千万别吐,忍着也要喝下去,”田氏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给她拿了些酥糖,放在嘴里,同时她也纳闷了,“这咋还吐呢,以前喝再苦的药,都能咽下去,这会咋说不能喝就不能喝呢!”
李氏在外面听见里屋的动静,就扶着小板凳,推开门,进来了,道:“这有啥,别说是她,就是我闻着这药味,都想吐,这药比我喝的难闻多了!”她一面又安慰麦芽,“丫头,闭着眼睛,把鼻子捏着,眼一闭,心一横,一口就惯下去了,你越磨蹭,那苦味就越留在你嘴里,赶紧喝下去才成。”
麦芽苦着脸,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真心怀念西药。田氏瞧她端着碗不动,便跟李氏一起催她,别等药凉了再喝,那就得坏肚子了。
麦芽使劲咬了咬,捏起鼻子,把药碗移到嘴边,嘴巴张大大的,把那药真的一口惯了下去,结果惯的有些猛,呛的她直咳嗽,险些将药就给吐了出来。
田氏把药碗接过来,“忍着啊,可不能吐了,要是吐了,就得再重新喝了。”
李氏冲她摆手,“别说了,给她一个人睡会,要不等会给她弄点饭吧,这生病就得吃饭,不吃饭可不行。”
麦芽缩进被窝,“等过会我饿了再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田氏道:“不吃就不吃,她刚喝过药,等药性过了,有胃口了再吃,那我们先出去了,你一个睡着,有什么事就赶紧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