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的龙船个头很大,是一般福船的一倍有余,一旦升锚开船,风平浪静之时船上简直与如履平地一般,相当平稳。
小富贵在习惯了船上的生活之后,便以开始了他自己的寻宝之旅。
因为两位父亲经常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所以小富贵就拉着贴身小宫人小梢跟自己一起满船窜,小宫人只得十二三岁,比皇子也大不了多少。
虽然进了宫来被上面的哥哥们管教了许久,私底下还是个孩子。他心思单纯,也能跟穆缤玩到一起,沈奚靖看过这孩子品行,才把他指到穆缤身边,让他一直跟着三皇子贴身伺候。
小梢年纪是不大,人也老实,可却也对宫中宫规牢记于心,但凡三殿下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总能被他抓到告诉管事流云,于是可怜的三殿下每每使坏都被沈奚靖抓个正着,总是哀叹自己运气不好,却从来都不怀疑身边伺候的宫人。
作为一个皇子,他这样确实十分难得。沈奚靖跟穆琛也感叹三儿子是个心思单纯之人,如果生在普通的富贵人家,这也倒是个好脾性,可他们却到底不是普通人家。
这次出来,他们也想让儿子多学学多看看,以后心性能稳下来便成。他们不求他能诗书礼仪样样精通,也不望他将来精明能干辅佐哥哥,只想让他做个闲散王爷,乐乐和和一辈子便成了。但前提是,他也不能傻到被身边人骗了背叛了,都不知道。
这日午后,帝与君午歇起了,洗漱过后才想起儿子,于是便找来蒋行水问。
蒋行水答:“三殿下带着人在下面船舱里瞧,小的没拦住,让流云跟着去了。”
沈奚靖点点头,挥手让他出去了。
“那小子,最近对这船好奇的很,八成是瞧船工们怎么行船去了。”沈奚靖帮穆琛束好发冠,等他起来,自己又坐到那位置上,等他给自己束发。
到了这个年头,他们也三十五六的年纪了,虽说大梁国泰民安,但穆琛每日也着实辛苦,早早便生了零星华发。沈奚靖没他那么操心,却也宫里宫外的事情都要管,白发比他少,却也有迹可循了。
穆琛帮他顺着发,瞧见一根白发,不由叹道:“奚靖,若当年放你离宫,或许也不会这样辛苦。”
沈奚靖一愣,他没有抬头,只透过铜镜看身后那人的表情。
说起辛苦来,其实穆琛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他即位至今二十五年,加起来九千多个日夜。这些年里,除去他自己的万寿节、孩子们跟沈奚靖的生辰,还有就是沉疴在床,竟无一次无故罢朝。
在今年太子束发之前,国家大小事务,所有奏折,都是他跟沈奚靖在朱批。虽有六部与左右相在共同辅政,也有康亲王协政,可大梁是在太大了,每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多,这个偌大的国家,就靠着他们十来个人在治理。
现在太子已经束发,也确实机敏好学,早早便被他跟沈奚靖带着处理政事,他们到了如今年岁,才好歹放松了些,不再那么疲累。
“阿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奚靖沉默片刻,道。
穆琛叹了口气,把他头发用木簪固定好,这才取来发冠:“人人都想坐龙椅,可龙椅哪里那么好坐?这些年,你怀着孩子还要跟我早早上朝,也是难为你了。”
听他说起这个,沈奚靖倒是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多大人了,如今又说起这个来。我当年如果离宫,未来生计都不知道如何而来,或许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吃不饱穿不暖的,没个地方住,也没有家人扶持,更别说有日日相伴的爱人,可爱懂事的孩子。我如今是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君,除了你,任何人见了我都要跪着称一声君上。我们受他人礼拜,自当尽心尽力,给百姓最好的生活。阿琛,能为百姓做这些事情,我觉得愉快高兴,并且心满意足。”
他说罢,顿了顿:“阿琛,感谢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幼时所学,皆没白费。”
☆、162番外一·南巡中
船上的日子倒是好过,因为一路都要经停各郡,所以一直等到盛夏时节才到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