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时,他怀中那颗水灵珠,忽然散成了一滩水。
不可能!
柳扶英大怒,挣扎着爬起,发疯一般去抓地上的水泽,然而越是抓,流失的越快。柳扶英至此方反应过来,崩溃大吼:小畜生,你敢骗我!
这话一出,一道赤色剑芒便刮过他面部,将他狠狠掴倒在地。
在他面上留下一道深刻血痕。
柳扶英疼得眼前一黑,缓过来后,双目猩红的望着宛如一尊冰冷雕塑、漠然立在不远处的长渊。
同是徒儿,你还是如此偏心!
我恨,我恨!
长渊眼底仿佛沉了一层冰,道:这已是本君手下留情。若换做在雪霄宫,凭你今日所犯之事,足以抽去仙骨,打入苦寒境。
柳敬低声劝。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偏要说!柳扶英挣扎爬起,满目悲愤,望着长渊:我成今日这般模样,全是你偏心造成,你心里只有那个小东西,何曾有过半分的我,我的讨好你视而不见,我的殷勤你视若粪土,你表面公正严明,实则是最偏心,最冷血无情!
柳敬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长渊冷冷抿起嘴角:本君的冷血无情,你是第一日知道么?
君上!
柳敬惊呼一声,然而为时已晚,整整十道赤色剑意,如森冷的诫鞭一般,自上而下,携着雷霆之音,直直没入了柳扶英体内。
柳扶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重又扑倒在地,身上赫然多了十个血洞。无形的长剑,则分别将他手脚四肢和身体大穴死死钉在地上。
你杀了我,杀了我
柳扶英痛苦哀鸣,手掌无力捶地,大片粘稠的血,自他体内流出,但又刁钻的凝结在地。
柳敬不忍看,回身伏跪在地,磕头:求君上饶他性命吧。
长渊眉间结着寒霜:本君乃按照雪霄宫戒律,秉公执法,清理门户。他当年既敢拜入本君门下,便应当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君上!
本君不会要他性命,自今日起,本君将他逐出师门,按照天规,处噬心之刑一千年,直到他心内魔根彻底拔除。
柳扶英彻底绝望,赤红着眼,欲爬起,越是挣扎,那铁钉一般钉在他身上的十道元神之剑反噬出的压力越大。
啊!啊!
杀了我,杀了我!
柳敬听得心肝俱碎,只得又回身,握着柳扶英的手安抚:好孩子,你别叫,别再叫了,君上肯饶你一命,已是莫大仁慈。
柳扶英狠狠甩开柳敬,恶声笑道:仁慈?这样的仁慈,给你你要么?若换成你亲儿子,你舍得么?
柳敬一怔:你
柳扶英笑意越发恶毒:你还真是跟你那蠢儿子一样,白痴,单纯,傻白甜,哈哈哈,哈哈哈。
柳敬茫然无措问:你、你究竟将扶英如何了?
我能将他如何?我就是你儿子呀。
只不过,我骗着他,说我难受,说我凄苦,哄着他将躯壳借给我当家,魂魄借给我当食物而已,仙族世家小公子的魂魄,真是好吃啊。如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啊。
柳敬哇得吐出一口血,跌倒在地。
长渊已转身往外走。
柳敬反应过来,急追上去:君上,扶英他他还能回来么?
活了数千岁的人,这一刻,泪眼滂沱,蹉跎得宛若垂目老人。
长渊本懒得管他的家务事,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沉望过去:此事,你早就察觉到了,可是?
柳敬咬了咬牙,愧疚的低下头。
没错,我自己的儿子,我岂能不了解,以前的扶英,是那样单纯善良,而这个,人前对我这个爹恭恭敬敬,人后却是乖张暴戾,因为一点小错,连自小服侍他长大的老仆都能杀。我一直自欺欺人,权当他是在魔窟受了惊吓,才性情大变。可直到后来,与他一起获救的那三十多名弟子因为各种原因离奇暴毙,我才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
可我懦弱,胆怯,不敢想,也不敢承认这个事实,才酿成今日大祸。
长渊默了默,又问:风回镇遇害的那二十名弟子,你可知道,也是死于他手?
柳敬踟蹰道:我是怀疑过,可没有确凿证据,我也只当自己多想了,再加上那阵子他因为体内多出的那一魂一魄,旧疾复发,我也没深究。那二十多名弟子,当真、当真是死于他手?
长渊点头。
柳敬脸上血色唰得褪尽。
身为世家家主,他当然知道,残害同族,是何等罪孽。
他哪里还有脸再请求长渊宽免刑罚。
柳敬红着眼问:下臣想知道,我的扶英,可还有回来的机会?
长渊道:如果四百年前你将真相说出,兴许还有机会,而今只能看他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