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切,李村长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指责任何一方。
等鹞子缓过来扶着没了半条命的鹞子娘起来后,他对鹞子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末了又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你,不过李氏一族的子孙不能没有担当,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李氏一族的子孙,李家村也容不下你。”
对于李村长的这番话,周围的人丝毫不觉得意外。鹞子的过错往大了说就是害没了四条人命,受到这样的惩罚却也不算过分。
鹞子低着头,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眼底深深的怨恨。
一开始他就不觉得那四个人的死跟自己有关,正如他娘说的,那几个人就是短命鬼,老天爷要收了他们谁也拦不住。
如今让他给四户人家当牛做马,还要给七八个老人养老送终,这如何让他心甘情愿?他磕的那些头岂不是白磕了?受的打骂侮辱岂不是白挨了?
村长是没有逼迫他,却把除族和驱逐出村摆在了台面上,这不是逼迫他不给他活路又是什么?这一刻,鹞子不仅把山娃刚子几家恨到了骨子里,也把村长恨到了心里。
过了许久,久到山娃娘几个的耐心快要没有时,鹞子终于抬起了头,凹陷的眼眶里满是血丝。不知情的人见了,以为他是为发小的死自责难过,竟是觉得他有情有义。
鹞子的目光在山娃娘几个的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落在了李村长的身上,像是要把今日逼迫他的这些人全部刻在脑子里,最后在所有人的意料中缓缓的开口:“我愿意。”
……
回去的路上,桑叶的思绪依然停留在鹞子家里,停留在鹞子所说的“我愿意”三个字上。她依然不相信这个自私的人心甘情愿的答应村长提出的要求,她更觉得鹞子是在村长所说的“除族”“驱逐出村”的压力下,被迫承担他认为不该承担的事。
想来李村长也是不相信鹞子的,不然也不会用“除族”“驱逐出村”这两点压着他。认真论起来,李村长提出的要求,既给了山娃刚子几家一个交代,也是给了鹞子最后一次机会,鹞子要是没有把握住真被除族驱逐出村,往后的日子恐怕比答应了李村长的要求更惨。
就是不知道鹞子有没有领会到李村长的好意,要是没有……恐怕心里把村长恨极了,希望不要生出别的事来。
接下来三天,桑叶就在黑娃家忙着后厨的事。后厨对鹞子家发生的事情也接连讨论了三天,有不少人对鹞子心生同情,同情他这辈子栽了,没有松快的日子过,没有姑娘会嫁给他当婆娘,以后就更不会有儿子传宗接代。
对此桑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始终认为鹞子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但凡他真心悔过,或者说没有那么自私,她也会有几分同情,可是她忘不掉二哥打他的时候,他说出来的那些混账话。
出殡后的第二天,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突然放晴了,阳光迫不及待的要融化掉地上厚厚的积雪,比冬季的任何一天都要来的炽烈,这也导致气温比下雪时还要低。
地面的积雪一层一层的变薄,屋顶上的雪水不住的往下淌,很快桑家的院子里就变得湿漉漉的没法儿下脚,一家人除了上茅厕就窝在家里没有出来,
人能克制自己的欲望,畜生就不行了,尤其还是长着厚厚的皮毛根本不怕冷的畜生。之前院子里全是厚厚的积雪,小熊崽都玩的不亦乐乎,如今熟悉了桑家就更是天天往外跑。
院子里不够小熊崽溜达,它还想溜到外面去,要不是它腿短门槛高,就真让它跑出去了。
眼下院子里全是水,桑叶不想家里多一个脏兮兮的泥球,就在堂屋的门槛外面档了一块木板,人迈开腿就能随意的进出,小熊崽就不行了。
“嗷嗷——嗷嗷——”小熊崽站在高不可攀的木板前,急的团团转,一旦有人跨过木板走出去,它就要嚎一嗓子,好像在嚷嚷着快带它出去。见没有人理它,它又跑到桑叶的脚边,使劲儿的咬着她的裤腿把人往外拉。
“你呀,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等地面干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桑叶被闹的不行,捏着小熊崽后颈的皮毛把它提起来抱在怀里,让它看看外面缓解一下。
谁知小熊崽看到后,身子更加激烈的往外扑腾,嘴里的嗷嗷声更大了。
“老姑,你就让它出去玩一会儿吧,大不了晚上给它洗个澡,不会把家里弄脏的。”小山同情没有自由的小熊崽,忍不住跟老姑求情。
“它还小,天又这么冷,给它洗澡会冻坏的。”桑叶可不敢给小熊崽洗澡,要是真的冻病了,她都没有法子给它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