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也许只过了一会儿,桑叶仿佛听到自己的另一个声音对大哥和月娘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郑大哥有话要说,说完了就回来。”
等她回过神时,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面前的这个需要挽回的男人了。只是看着男人沉静无波的眼,她突然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在桑叶纠结着该如何开口解释时,面前的男人突然动了,决绝的转过身头也不回往外走。
“站住!”桑叶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一次她没能抓住他,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男人任由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没有继续往前,也没有回头。
桑叶见状,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她宁愿男人暴跳如雷的逼问她,逼问她有什么秘密瞒着他,她也不愿意看到他是这样一副冷漠的面孔,这让她心里很没底,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们谈谈吧!”良久,桑叶苦笑着开口,声音艰涩的说出了见到男人后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谈什么?”郑凛没有回头,声音淡漠的一如初见:“如果你想谈退婚的事,我现在不想跟你谈。”
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无能也罢,他就是不想让她如愿,就是不想跟她退婚。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何要让他承担他不想承担的苦果?
他从来没有违逆过她提出的任何事,这一次,他就违逆她一次又何妨?难道真要让她说出退婚的话来?不,他不接受!
知道男人误会了,桑叶没有急着解释,她来到男人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谈我的秘密,我瞒着你的那个秘密。”
郑凛的心瞬间狂跳不止,发散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女子的脸上。
桑叶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在男人的注视中松开了他的手,一步步走到作坊的大门口,将敞开的院门关上了,以防有人闯进来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暴露了她苦苦隐瞒的秘密。
看着桑叶的举动,郑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等桑叶重新回到他的面前,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的锁在她的身上。
桑叶察觉到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再次牵起男人的手,跨进刚才待的屋子里,把人按在了之前月娘坐过的椅子上,她自己也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从针线钵萝里取出已经缝合了一半的衣裳,桑叶小心的抖开问郑凛:“你知道这是给谁做的吗?”
不等郑凛回答,她自己就说出了答案:“这是给郑伯父做的衣裳,在我们成亲后给二老敬茶改口的时候,会由我亲手送给郑伯父。”
说到这里,桑叶的脸上露出一抹似欢喜似希冀的笑容:“我的针线活儿不算好,给自己做一身嫁衣没有问题,可是嫁人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就想穿着最漂亮的嫁衣,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桑叶静静地注视着男人的眼,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动容:“我拿着做嫁衣的红布,好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动手,不是担心把布裁坏了,也不是担心做的不好看,我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我,就算那天没有穿着最美的嫁衣站在你面前,我也相信我们会成为最幸福的夫妻。”
说着,桑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想笑着把秘密告诉他,坚强的看着他做出决定,眼里却不争气的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自从我们互明心迹,我就打算把我的秘密告诉你,我担心你不能接受,就一直拖着没有说。及至后来,我们定亲了,我一日比一日在乎你,一日比一日盼望着做你的妻子,可是我越在乎,越期待,心里就越害怕,害怕你会知道我苦苦隐瞒的秘密,害怕你知道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
女子的眼泪如同一支支疾驰的箭矢,重重的插在郑凛的心上,他痛的难以自抑,猛地站起身冲到女子的面前,单膝跪地把她搂在了怀里:“别哭,你别哭,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会逼你了,再也不会了……”
桑叶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们就要成亲了,这个秘密你迟早会知道,我也打算把它告诉你,只是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所以才会傻傻的问月娘,还让你听了去。”
既然认定了这个人,认定他值得托付一生,只要不透露出桓儿真正的身世,其他的又有什么不能说呢?
想到桓儿的身世,桑叶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这个孩子,被她从小带到大,她视他如亲子,然而他的身世牵连重大,根本不是她能开口的,同样的,她也没有这个开口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