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司徒世子的样子,平时定然是嫌少近女色,故而对女子的一切都陌生而迷茫。自然了,偶尔遇到一个觉得不一样的,也分不清到底是心动还是欣赏,亦或者征服。”
司徒睿心思一动,自方才尴尬后第一次认真看着她。
“我不懂,姑娘可否解惑?”
倒是没有欲盖弥彰。
秋明月眼里划过一道激赏,上上下下打量他。突然有些奇怪的盯着他,“别告诉我你没碰过女人?”
司徒睿正准备饮酒,乍一听到这句话,猛地被呛住了,连忙扔掉酒杯,脸色通红,眼神尴尬而闪躲又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咳咳…西戎女子即便是再大胆,到底还是顾及女儿家的矜持。”他顿了顿,似顾及她颜面,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委婉的说道:“便是皇宫教习嬷嬷,大抵也不若姑娘这般明朗而直白。”
“你想说我脸皮厚吧。”
秋明月拆穿他的潜台词。司徒睿又是一阵干咳,“在下…并无此意。”
秋明月斜眼瞅他,见他别过脸,眼睫低垂眼神闪烁如春色,耳根子又晕开一抹红晕,真真是羞煞百花也。
她一阵怅然感叹道:“我和他初遇的时候,他跟你一样,特别容易害羞,稍微有一丝一毫的亲密都会脸红。”
司徒睿一怔,而后意识到她说的应该是她在大昭的夫婿,如今大昭的太子凤倾璃。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郁结,闷闷的很不舒服。
他回头,见她眼神低垂,斜眼看向远处池子里的大片荷叶,目光朦胧而醉人。
“不过他脸皮厚,被我赶了无数次还是要来招惹我。”她似想到了什么,微微低笑一声,然而眼神又有藏不了的失落和哀伤。
“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她明明没有饮酒,却似乎已经醉了。
“大昭的男子都三妻四妾风流无度,他却对我说此生只我一人。我信他,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嫁给他。”
司徒睿沉默的看着眼前忧伤的女子,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思念的痛,和无悔的爱。
“姑娘的夫君,定然是人中龙凤。”他忽然开口,声音也有些飘忽,似这夜朦胧的月色。
“为什么这么说?”
秋明月回过头来,又恍惚的笑了一下。
“其实我嫁给他的时候,许多人都嘲笑我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因为他不良于行,空有王府世子的身份,而且脾气还不好。后来他好了,所有人又嫉妒我好命。”
“他在姑娘心里,定然很重要。”说出这句话,司徒睿心里有些复杂,似乎更加郁结。他又给自己斟了杯酒,这次不再细心品尝,而是一口饮尽。入喉火热,似燃烧进心里,平日里的美酒佳酿在这一刻忽然变了味道。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一股难言的…苦味。
“嗯,很重要。”秋明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以及动作,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司徒睿没再说话,握着酒杯的手白得几乎透明。半晌低低道:“我很好奇,那位大昭的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姑娘这般念念不忘。”
秋明月笑了一下,回过头来,眼神雾蒙蒙的却又似意味深长。
“你总会见到的。”
司徒睿心思一动,“姑娘的意思是?”
秋明月坐正了身体,转瞬间已经恢复了从容镇定,仿佛刚才那个刹那间伤怀悲愁的人从未出现过。
司徒睿挑眉,心下赞赏这女子的波澜不惊和底定从容。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荣登大宝,风临天下。
“我如今行动受限,什么都做不了,你有什么好主意?”秋明月挑眉看着他,问。
司徒睿笑得翩翩儒雅,“非也,姑娘看似行动受阻,实际上还是自由的。”
“哦?”秋明月扬眉而笑,“愿闻其详。”
司徒睿见她一脸的兴味儿,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也不点破,微一思索后道:“国师不是允许了姑娘可以四处走动吗?其实如今在民间还好,方便姑娘做许多看起来无伤大雅却又影响深远的小事情。一旦姑娘进宫做了公主,那才是真正的行动受限,什么都做不了。”
秋明月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自嘲道:“我能做什么事情?收拢民心?她在西戎几十年,民心所向,岂是我做一丁点小事情就能够动摇得了的?”
司徒睿却道:“姑娘有所不知,国师在西戎威望高不假,朝中老臣几乎三分之二都对她忠心耿耿也不假,陛下也对国师恩宠有加甚至允其批阅奏折,更有兵权调动之权。整个皇城卫队,甚至驻守边关三十万将士都是她的人。除此以外,还有三公六部,连带他们的门生也带动性的全都是国师的人。”
他笑了一下,眼神有些冷。
“姑娘可知在下今晚为何要对你说这些话?”
“嗯,我也很好奇。”秋明月看向他,“我听说我那个同父异母的三皇兄,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只是有怪癖不能诞下子嗣。如若不然,以世子这般大才,定然早就投靠之,也就没有今夜之事了。”
她笑笑,眼神里的信息各自都清晰明了。
“只是我很奇怪,你怎么就那么快确定我就是那个你能扶持的人?要知道,从龙之臣固然好。可是若一个不慎站错了位置,结果也必然是惨烈的,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
司徒睿神情自若,仍旧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方才在下已经说过,暗中观察了姑娘好多天了。”他笑得春风拂面眉目如画,“虽然在下一人之力不堪大任,但是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不会差的。姑娘能屈能伸又内有乾坤惊华,只是缺少机会而已。只要找到这个机会,姑娘必能凤舞九天,俯视天下。”
“你有野心。”
秋明月最后只说了这几个字。
司徒睿笑笑,不否认,最后认真道:“其实最开始见到姑娘的时候,在下也以为姑娘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西戎若真交到姑娘手上,只怕最终大权旁落,江山它姓。然而那日姑娘对国师说的一番话,让在下改变了对公主的认知。”
“哦?”
“其实朝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向着国师,尤其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后,有些顽固派的大臣就已经对她不满。只不过国师这些年在西戎的威信实在是太高,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化解的。陛下龙体每况愈下,国师有妙手回春之能,宫中御医成了摆设,陛下越发依赖国师,所以国师的权利越来越大。长此以往,只怕这西戎的江山,危矣!”
他微微一叹,眉目间陇上一抹忧色。而后似想到什么,双眉一展,笑望身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