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后头打打下手就好了,”六叔冲她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和善地问:“你和朗哥儿是怎么认识的?两人好了多久了?”
“我……”倪曼听了这话,略微放松了一些,“我是他的学妹,比他低几届。我进学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不过他留校,所以我们就认识了。”
“哦,是同学啊,同学挺好。”六叔闻言点了点头,又说:“朗哥儿性子倔,你和他在一块儿,没少受委屈吧?”
“您怎么知道的?”倪曼一听这话,完全卸下了防备,抓着老刘就撅着嘴吐槽起来,“他这人,脾气最怪了!估摸这全天下,也就我受得了他!”
“嗯,你是个好姑娘。”六叔点了点头,一把抱起高朗母亲的骨灰盒,拍了拍说:“良娣,这下你该放心了,朗哥儿有人陪了。”
他的动作,亲昵极了,就好像自己抱着的是个人,而不是个盒子。
倪曼看他这样,心里忍不住腾起了一个怪怪的念头——这六叔,不会就是高朗妈妈的相好吧?
这个想法一冒头,倪曼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她抿了抿嘴,然后突然开口问道:“六叔,朗哥的爸爸是谁?为什么这几天都没见他出现过?”
她原本也就是好奇,可谁知这话一出口,老刘就变了脸色。
“他自己没和你说起过?”半晌,老刘才叹了口气问。
“没有,他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家里的事。”倪曼摇了摇头,不知怎的,她的心跳得有点快。
“朗哥儿没有爸爸。”老刘抿了抿嘴,神色很复杂。
“没有爸爸?!怎么会没有爸爸呢?”倪曼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更不巧的是,她正问着,高朗就正好拎着水果袋子回来了!
这一向是他的大忌。他进门刚好听见这话,顿时就怒了!
“没有就是没有!怎么了?我就非得要有爸爸吗?”他拉高了嗓门,对着倪曼就吼了起来,连手里的袋子都不要了,嘭地把一袋子水果都砸到了地上!
然后,就转身又出了门!
他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水果一个个从袋子里滚落出来,吓了倪曼一大跳。她自知说错了话,站在老刘跟前局促不安。
“没事没事,朗哥最忌讳别人提起这茬子事。你让他出去走一圈,走一圈就好了!”老刘见她这样,连忙宽慰。
“六叔,为什么啊?”倪曼强忍泪水,眼巴巴地瞧着他。
“阿朗他从小就没有爸爸,这镇子上,没有人知道他爸爸是谁。他妈从来就不曾松过口,即使是我问,也是一样。”六叔叹了口气。
“这镇子上的人,可不比你们大城市。他妈妈一个大姑娘,没结过婚却有了儿子。这样的事情,在咱们这里是会被唾沫给淹死的!”六叔又说。
这话一出,倪曼突然就理解了。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还能没有看过这样的电视么?
她甚至立马就能脑补出无数个情节,幼年的高朗与年轻的母亲,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在街头的寒风中,穿过无数的白眼,瑟缩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