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大男人,此刻看着,竟脆弱的与孩子一般无二。
林溪见了,也俯低了身子,像是要给他些许安慰。
可事到如今,他们两人,早已成了镜中花对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了!
“哥哥的心思,我最明白。这一捧火,别人不知道,我却明白是哥哥有意成全,要放我走。你我二人,终究殊途,大是大非面前,哥哥一向拿得准主意。现下这样,对谁都好!”
林溪这一番话,听得六叔和道长不由一愣。
他们先前还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诓骗了柳坤,可现在听了这话,却突然明白过来——柳坤原来早已洞悉了一切,只不过是幡然醒悟,在妻子与大义之间,选择了后者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只说要抱着妻子一起去死,却从未说过要灭火救火!
这样一番茅塞顿开,反倒叫六叔他们更觉得羞愧。
终究,是他们把柳坤给想低了!
大约进这银库的时候,柳坤心中便已经有了打算,若是这人救得回来,那是最好,若是真的不中用了,那他也要随她一起去了!
夫妻二人,演一段梁祝,成全了自己,也不祸害别人!
“可我不好!小溪,你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千般种种,更与何人说?”柳坤此时还在眷恋不舍,可林溪的光影却已经越来越淡。
一口气罢了,又能撑得了多久?一切,都到了时候。
“哥哥莫要再挂念着我,你今日做的,全是对的。若二十年前就这么做,也许对我们,都是一种解脱……”林溪说着,笑起来。
“人生在世,有许多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去做,格格该替我好好活着才对,”林溪说着,站起身,望着周遭的一切,说:“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保护好她,我们或早或晚,终会再见的……”
“我从不后悔遇见你……”说着,只看她伸开双臂,轻轻地开了口,唱着、哼着,将一首歌当做了自己的终结。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她的声音消散在房间里,就如同她的光影一般,渐渐的,渐渐的,就全看不见了,“任时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死……”
那曼|妙的嗓音,最终只留下一抹余味,萦绕在柳坤耳畔,化作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小溪……”柳坤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凉,赶忙去摸,却发现这滴泪,是热的!
这一抹,顿时又给他摸出了一捧苦泪!
“柳二爷,”六叔见他一把年纪,落得这样个可怜又可悲的境地,也忍不住要来同情他,只看他走上去,一把扶起他,便说:“事已至此,二爷难过也是无用,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事吧!”
“接下来?”柳坤闻言,才略略定了定心思,瞧见了还躺在地上的老爹!
他这时终于有了些大梦初醒的觉悟,对着柳老爷便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起我爹,这么些年,我竟像疯了一样!”他瞧了眼台子上的尸|首,才对着六叔,恳切地说:“我得在这里待两天,还要劳烦青山兄弟帮帮我,给我妻子做场好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