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到近乎凉薄的二字让季央连心口都在发颤,她推门进去。
以往季央总是会绕过桌案贴到他身旁来,调皮的抽走他的书,或是将他的公文推至一边,然后娇滴滴的往他怀里挪,扰的他一刻都不能清净,却又束手无策。
而如今她连迈步都是那么谨小慎微。
季央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角,她不敢抬眼,她怕看到的会是裴知衍漠然无情的脸。
她将目光落到他搁在案上的手上,轻声细语道:“我给你收拾了一些衣裳……多加了一件棉氅……天凉……夫君早些回来。”
季央语无伦次地说着,到最后,嘴角已经用力扁了下去,泫然欲泣。
喃喃的声音里满是欲哭未哭的沙哑,裴知衍皱眉命令道:“抬起头来。”
沉冷的声音入耳,季央紧咬住下唇,细密柔软的羽睫几番抖颤过后,才慢慢抬头看向裴知衍。
见她果真通红着眼圈,裴知衍原本还勉强能克制的怒气骤涨了上来。
他怒自己已经到了此番境况,竟然还是会心疼,心疼一个曾把他视作草芥的女人!
她一定也有所觉察了吧,他忽然对她的冷待。
“季央。”裴知衍看着她慢慢道:“你那日不是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你。”
季央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死死抓着她的心脏,疼痛蔓延开来。
她几乎是扑上前去捂住裴知衍的嘴,用了全身力气让自己笑着摇头,“我是胡乱言语的,夫君如何会不喜欢我。”她言语着急的催促,“夫君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启程。”
裴知衍看她明明笑着,眼里却噙满了泪水,还有乞求……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她所骗,这双眼睛比谁都会骗人!
然而理智却还在不断崩塌。
二人的目光绞在一起,到底谁的更痛一点已经不能分辨。
裴知衍握上她冰凉的手,慢慢将其拉下,淡声道:“你也去睡罢。”
季央浑身一松,唇边骤然绽出笑容。
翌日。
寅时才过,天边还蒙了层黑雾,裴知衍便带领一队亲兵从侯府离开。
他此去为暗查,带的都是侯府的人,高义则被他留在了府上,一为看护,二为监视。
既然知道季央也是重生,他就不可能再对她放心。
裴知衍走的时候,季央没有去送,一直在床上躺到了快辰时才起身。
萤枝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唯恐说错话又招了季央伤心,也不敢提起裴知衍。
季央透过铜镜看着裴知衍常坐的靠窗处位置,轻声道:“世子已经出发了吧。”
萤枝道:“走了快两个时辰了。”
季央颔首道:“那估摸着应该已经出大兴了。”
*
裴知衍这次离京少说要月余才能回来,秦氏怕季央一人孤单,就让她日日到沐云堂用膳,也能有个人说说话。
裴凝得知此事,也抱了孩子来与她做伴。
昱儿已经满月了,养得白白嫩嫩,醒着时候也多,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透亮,来人一逗,便挣着小手小脚,咿咿呀呀的发笑。
季央每回抱着都爱不释手,裴凝笑道:“你那么喜欢孩子,等我兄长回来,也快与他生一个。”
季央勾着昱儿的手轻摇,脸上一瞬的失神。
裴凝只当她是思念不舍,打趣着问道:“嫂嫂可是想念我兄长了。”
季央垂眸默认,怎么不想呢,她每日都在想他。
想得心都密密麻麻的发疼,盼着他回来,又怕他回来。
裴知衍上辈子对她说过,要她胆子大一些,可那日一遭之后,她的胆子好像全部用尽了,只敢逃避的缩回了自己的壳子里。
就像她那夜堵住他的嘴一样,总觉得听不到就好了。
其实裴知衍走的那日,天还没亮她就醒了,可却连出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季央没有藏好眼里的悲切,教裴凝看出不对来,她正色道:“你们可是闹别扭了?”
原本她就对于裴知衍这时候请命离京觉得奇怪,这回倒是看出些眉目了。
季央没曾想裴凝的心思竟如此敏锐,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抿了抿唇道:“是我惹他生气了。”
裴凝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季央这样软绵绵的性子还能惹人生气?
然而不管再怎么问,季央也不肯说了,只道:“你别告诉母亲,我不想让她操心。”
裴凝看她低埋着头几欲垂泪,只好点头应下。
心里却怎么也放心不下,她想不通是何事能让兄长如此动怒,要在这时候选择离京。
在一起总还能有说开的机会,可若是分开的久了,心里又有矛盾,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心里存了事,裴凝连回府的心思都没有,晚膳就留在了定北侯府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