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唇角微扬,像是没看见似的,忽然对她招了下手:“过来。”
语气不似前几次那般冷凝,楚妧的脚步也快了些,似乎没那么怕了。
祁湛往边上挪了半分,在软榻上腾出一个小小的空位来,道:“坐吧。”
楚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话坐在了祁湛身边。
小小的身形几乎紧贴着他的,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幽香,也不知她戴了什么香囊,甜丝丝的,竟还有些好闻。
这乖顺的模样,倒让他不忍欺负了。
祁湛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金蝶上,忽然抬手勾住那金蝶的翅膀,楚妧只觉得头上一轻,那枚蝶饰就被他取了下来,丢到了桌上。
他拿这枚蝶饰干嘛呢?
楚妧不太明白,转眼发现祁湛正看着自己,那精致的眉目瞧得楚妧心跳快了半分,忙又低下了头,将手中的帕子往掌心里收了收。
“你的眉……”祁湛语声稍顿,犹疑了半晌,还是问道:“是谁画的?”
“刘嬷嬷。”楚妧抬眸瞧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祁湛移开了目光。
那眉……画的实在难看了些,不如宴席那日好看。
祁湛的和煦让楚妧的胆肥了几分,她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秋兰?”
“你想我怎么处置?”
楚妧沉默了半晌,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我不想让她跟着。”
没有直接为秋兰求情,却为秋兰讨了条命,顺带又点明了自己不想让秋兰跟着,将难题丢给他,倒是机灵的很。
祁湛“嗯”了一声,淡淡道:“那就把她留在这吧。”
留在这?深山野岭的,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楚妧也知道,这是祁湛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楚妧不再说话,祁湛的手指搭在她发间,轻轻揉了揉,就像是摸小猫似的,将她的发髻揉散了才肯罢休。
楚妧虽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倒也低头让他揉着,直到她发髻都毛燥了起来,祁湛才收回了手,淡淡道:“回去吧。”
楚妧松了口气,藏在手中的帕子恰好掉了出来,落在祁湛的腿上,皱巴巴的一团,连原先的颜色也瞧不清了。
楚妧的脸红了几分,咬着唇细声道:“我……拿回去让静香洗一下吧。”
说着,她就要弯腰去捡,祁湛忽地抬手将帕子丢到一旁:“不用。”
“噢。”
楚妧站起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帐门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道:“鹿肉……我可以带回去些吗?”
祁湛凝眸不语。
楚妧解释道:“刘嬷嬷和还没吃,我想给她们带点。”
“我一会儿让傅翌送过去。”
“噢,好。”
楚妧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帐内又归于寂静。
祁湛静静坐了半晌,忽然拿起先前丢到一旁的帕子,轻轻的放到桌上,帕间犹带几丝残余的温热,上面的脂粉和油渍糊做一团,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她哭花的小脸。
祁湛的唇角微扬。
帕子确实有些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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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云蔽寒月,投在帐上的树影被风吹得一阵摇晃,窸窸窣窣的声音鼓噪的耳膜嗡嗡作响,帐外隐隐啜泣声惹的赵筠清心烦意乱,她将身上的薄被一卷,对着身旁的宫女夏云唤道:“拿二两银子打发了那没用的贱妮子,杵在门口哭的人不得安生!”
夏云不敢点灯,摸索着从褡裢里拿了二两银子来到帐外,秋兰正跪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混合着嘴角的血迹,在森森白月下显得分外凄染可怖。
“王妃娘娘要我进去了吗?”
秋兰的声音沙哑如破烂的铜鼓,露出的门牙缺了一块,像是被什么硬物磋磨过了一般,口腔里满是鲜红之色,全然没有当初半点的伶俐模样。
夏云不忍细瞧,将手中的银锭塞到她掌心里,压着嗓子道:“别想着娘娘了,拿着这二两银子寻个好去处吧。”
寻个好去处?
这荒山野岭的能寻个什么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