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妧紧张的看着祁湛,睫毛因为紧张而轻颤,额前的发丝也随着窗缝进来的风轻轻浮动,祁湛就这么瞧了她半晌,忽然问:“你想我怎么处理?”
祁湛的神色没有丝毫不悦,呼吸也逐渐恢复平静,但楚妧依旧不敢放松警惕,面上露出了一个虚浮的笑,道:“你想怎么处理都好。”
“那你问我作甚?”
楚妧被噎住了。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句:“我听说……那些银两是马贼这几年从百姓那里夺来的,所以……”
所以楚妧觉得,那些银两如果能拿一部分给百姓再好不过。
俞县百姓凄苦的样子犹在眼前,她确实有几分怜悯之心。
但祁湛若是不愿,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是件慷他人之慨的事,祁湛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自认为自己想的不如祁湛长远。
车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身旁淡淡的压迫感让楚妧又垂下了眼,那羽睫扑闪扑闪的,就像窗外纷飞的蝴蝶。
“所以你想让我拿一部分银两出来救济俞县百姓?”
祁湛终是将楚妧内心的话说出口了,楚妧轻轻的“嗯”了一声,车内再次陷入了安静,楚妧半咬着唇,不敢多言,就在她觉得祁湛快要拒绝她的时候,祁湛忽然淡淡道:“好。”
他说好?
楚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望了祁湛一眼,发现祁湛也正看着她,那眼中蕴含着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还不错?
她不确定似的问了句:“你答应了?”
“嗯。”
楚妧心中一阵欣喜,笑着道:“你真好!”
她倒是没有像上次那样夸他是个好人了。
祁湛的眼眸亮了亮,可只是一瞬,又冷了下去。
她的欢喜不是因为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会在意她的想法了。
他不喜欢楚妧心里有太多东西,哪怕只是陌生的百姓。
祁湛微微敛眸,嗓音也不自觉的沉了下来,低声道:“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百姓,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楚妧浅浅一笑,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百姓确实因为你而过得更好了,那你就是好的。”
是这样吗?
祁湛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种话,他转眸望着楚妧,问:“那你呢?也觉得我……”
是好的么?
楚妧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是……”
那语声虚弱弱的,分明是在说谎。
祁湛微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雪白的兔子不知什么时候从笼子里跑了出来,飞快地掠过祁湛身旁,在楚妧脚下缩成了一个球。
像是感觉到危险似的。
几乎所有东西都怕他,又怎会有人觉得他好?
他又为何要在乎她的看法?
祁湛不喜欢这种情绪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他的目光渐渐冷淡了下来,低声道:“可能要在俞县多留两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楚妧察觉到他语声的变化,微抬起头瞧着他。
他生气了么?
楚妧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祁湛已经起身走出车厢了。
楚妧低头把兔子抱了起来,神色复杂。
其实,他若是不咬自己的话,还是蛮好的……
楚妧的手抚上自己锁骨处的血痂,这伤口到现在还有些疼呢。
每次都那么凶,她又怎么会不怕他?
祁湛骑着马赶到了队伍前面,神色虽然和从前一样冷淡,但根据傅翌跟随祁湛多年的经验,他知道祁湛这是心情不好了。
傅翌回头望了楚妧的车厢一眼,面色讪讪。
也不知祁湛心情不好是因为楚妧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刚才吵到他的缘故。
他犹豫了半晌,低声问了句:“世子,您可要看看清单?”
“嗯。”祁湛应了一声,傅翌忙把袖口中的清单拿出来递了过去,祁湛淡淡问了句:“你刚才说这批银子有问题?”
“是的。”傅翌一手拉着马,一手指了下最后几行小字,道:“就是这批银子,马贼手帐上记着,是两年前小寒那日得的。不知世子您是否还记得,两年前四爷奉高宗之命带着使节出使大靖,回来的路上路过俞县的时候,刚好也临近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