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口的汝窑青瓷碗也不及昨日那荷叶边的碗口好看。
还有那握着汤匙的手……
祁湛的羽睫动了动,忽地将汤匙放回了碗里,淡淡道:“扶我去休息罢。”
怀王赏赐的东西几乎要将楚妧偏室的耳房放满了。
除了使臣从大靖带来的特产与珍玩,怀王还赏了楚妧一百匹真丝绸缎和二十张紫貂皮。
下人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夏云笑道:“皇上派使臣过来也不忘给世子妃带东西,皇上没有一日忘记世子妃呢。”
楚妧闻言笑道:“都是皇兄赠予怀王,怀王再赏赐过来的,怎能说是特地带给我的呢?”
夏云自知失言,忙住了嘴,一旁的刘嬷嬷问道:“世子妃可要尝尝家乡的点心?老奴这就去拿出来,给世子妃打牙祭。”
楚妧笑道:“好,先将吃的拿出来分给下人们都尝尝吧,其余珍玩器物先清点了再说。”
“哎!老奴这就去。”
刘嬷嬷笑着去偏房拿了些茶叶和密封好的云片糕来,还未进屋,就见傅翌从院外走了进来,忙招呼傅翌进来坐,傅翌也不推诿,跟着刘嬷嬷进了屋。
楚妧看到傅翌略有些惊讶,忙命夏云沏了杯茶给他,傅翌接过茶叶浅呷一口,佯装惊讶道:“这茶叶味道和属下在大靖时喝的差不多。”
楚妧笑道:“这就是这次使臣带来的大靖茶叶,也不知傅侍卫喝不喝得惯。”
“喝的惯,喝的惯。”
傅翌连声说了两句,又呷了一口茶,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属下半年前和世子去大靖时,皇上就用这茶招待世子的,世子当时还说大靖的茶叶醇而不涩,与大邺的不同,喝到口中自是别有一番风味。皇上闻言还赏了世子一些让世子带回来,只不过……这茶叶一个月前就被世子喝完了,没想到世子妃这又得了不少……”
楚妧立刻明白了傅翌的意思,忙道:“既然世子喜欢,我待会儿包上几斤让夏云送去。”
“如此最好不过……”傅翌顿了顿,又道:“不过世子那屋不喜旁人进去,若是要送茶叶,可能要劳烦世子妃亲自走一趟了。”
楚妧怔了怔,问:“那……傅侍卫可方便将茶叶给带去?”
“呃……嗯……”
傅翌端着茶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脑中念头转了七八个,干脆低头猛地喝了一口茶,将手中茶杯放下,起身行礼道:“属下刚刚想起来,世子还交代了属下一些事去做,耽搁不得,属下先行告辞,茶叶……茶叶的事儿就劳烦世子妃了。”
说完,傅翌便飞快地出了屋门,留下楚妧和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傅翌特地来她这一趟,只是为了让自己送茶过去么?
那他这么紧张干嘛?
半个时辰后,楚妧拿着两包茶叶和一方沉泥砚台来到了祁湛房中。
屋内静无人声,楚妧隔着屏风向里屋悄悄望了一眼,楠木拔步床被帷幔掩着,隐约能看到祁湛修长的身形,似乎是侧卧着的,瞧不大清楚,但那安静的一动不动的样子,倒像是睡着了似的。
楚妧收回了目光,也不敢吵他,放轻了脚步将砚台放到了他书桌上,转身将茶叶收好,推开门正欲出去,屋内忽然传来祁湛清冷的嗓音:
“回来。”
楚妧的脚步一顿,忙又掩上了门,回头望着床上的影子,轻声问:“你没睡吗?”
祁湛“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将帷幔挑开一点,隔着屏风向楚妧站着的地方望来,低声道:“过来。”
楚妧犹豫了一下,还是绕过了屏风,小步来到他床边。
层层帷幔中,他的面容苍白而疲倦,那双幽深的眼眸也显得黯淡无光,只有在她面上停留的一瞬才有了那么细微的一点亮。
丝毫没有上午的半点神采。
楚妧微微皱眉,将那帷幔勾起来,踮着脚挂到床边上,昏暗的床帷中这才透进了一点儿光亮。
可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妧想起早上他莫名其妙的火气,咬着唇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问道:“你不高兴,是不是……是不是和赶走紫苑有关?”
祁湛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楚妧道:“你要是实在不习惯别人伺候,要不就把她召回来吧,她吃过一亏,应该不会再做什么错事了。”
祁湛的眸光微冷,忽地抓住楚妧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什么错事?她要是不长记性呢?”
楚妧的手腕痛的瑟缩了一下,实在摸不清祁湛的心思,只能顺着祁湛的话道:“她要是再出了岔子,你再赶走她也不迟。”
“不迟?”祁湛面容阴沉,手又紧了几分:“我若是将她收了房呢?也不迟?”
收房?!
楚妧一愣,像是忘了手上的疼痛似的,怔怔地看着他。
祁湛见她情绪总算有了波动,这才将手微微松开一些,垂眸看着她手腕上被他抓出的指痕,轻轻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低声道:“她上午说的话你不是没听见,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
她怎么想的?
有丫鬟喜欢祁湛不是很正常么?她怎么拦得住?
可是祁湛为什么说要将紫苑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