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瞧着楚妧的样子, 似乎是不大高兴呢。
刘嬷嬷便也不再提这事,低声道:“天色不早了, 让老奴伺候世子妃洗漱吧。”
楚妧点了点头, 刚要起身,眼睛扫过房门, 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吩咐道:“把门栓合上。”
刘嬷嬷一愣, 似是没听清楚妧说的话:“什么?”
“把门栓合上。”
楚妧又吩咐了一遍。
刘嬷嬷神色有些为难。
把门栓合上,世子不就进不来了吗?
这是要分房睡?
这俩不会又吵架了吧?
刘嬷嬷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半弯着腰, 正要劝楚妧两句,可一转头却看到了楚妧气鼓鼓的脸,那目光也冷冰冰的,和祁湛的有几分相像,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刘嬷嬷打了个激灵,心里想着,合上就合上呗,等晚上世子来了,她再偷偷打开就是。
夫妻之间,又哪有过不去的坎?
这般想着,刘嬷嬷就从里面合上了门栓,扶着楚妧去洗漱了。
暖橘色的烛光从窗子里透了出来,落在院内那一小堆积雪上。
那雪堆虽然没有融化,可经了一夜的风,又落了不少积雪,原本的小兔子和团鱼已经被那积雪掩盖,瞧不清本来的样貌了,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和中间那枚亮莹莹的宝石。
祁湛的脚步在雪堆旁停住,微微蹲下身去,伸出手将上面的积雪拂去,目光停留在那龟壳上面的牡丹花纹上。
他脑中回忆着那天楚妧画龟壳的样子,用手指在那牡丹花纹上描了描。
那花纹便愈发清晰起来。
祁湛以前以为楚妧不会画画,可是他现在忽然对自己的看法产生了怀疑。
叶脉的线条平缓顺滑一气呵成,花头的结构虚实分明顿挫有度,牡丹的形状和姿态都把握的很准。
牡丹并不是一种好画的花卉,比起草兰山茶之类的要复杂许多,一般人要画花只画五个花瓣便算了,可她却画了这么复杂的一个花头,又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说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
笔都拿不好的人,如何能画出这种神形兼备的牡丹来?
还有她刚才提醒他的话,总让他觉得,她似乎有很多秘密,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
祁湛目光闪烁一下,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楚妧门前,轻轻推了把门。
门只露出了一条细缝,随即便推不动了。
屋里似有水声,像是在沐浴。
祁湛顺着那门缝看到了里面横隔着的门栓,脑海中似乎浮现起了楚妧让刘嬷嬷关门的样子。
气呼呼的,连两腮都鼓了起来,像一只诱人啃咬的蜜桃。
祁湛唇角浮出扬起一抹浅笑,缓缓收回了手,思索了半晌,缓步离开了院子。
沐浴过后,楚妧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让刘嬷嬷备了纸墨,打算写一封家书回去。
往常的家书都是祁湛写的,所以这次她一提笔就犯起了难。
就她这字迹,要是把信寄回去,还不得露馅?
想到这里,楚妧握着毛笔的手忽然顿住了,饱沾浓墨的笔尖顿时在纸上晕开一道深深的墨痕。
露馅!
她刚才光顾着生气了,竟然没想过与祁湛说的那些话会不会露馅!
府里从没有人与她说过佟兰的事,可她刚才不但与祁湛说了佟兰的事,还对佟兰的死因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祁湛心思细腻,不可能不会多想。
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有来找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楚妧眼睫一颤,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她知道了佟兰的死因,祁湛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再进一步,如果祁湛知道了她的身份,会不会把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
楚妧咬住笔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刘嬷嬷看到看着楚妧忧心忡忡的样子,微微皱眉,担心楚妧写家书回去给楚衡告状,便又多问了一句:“世子妃,您的家书想写些什么?”
写、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