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铮才再度走了进去。
贺龄音依旧盖着被子,不过里面穿上了寝衣。
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武铮假咳了一声,开始默默收拾残局。
这一切原本可以交给手下的士兵来做,但是士兵来倒水必然要进入帐内,武铮怎么可能让那些家伙们看到已经沐浴了准备安寝的贺龄音,于是只能亲力亲为。
堂堂的震北大将军,每晚亲自给媳妇清理沐浴的水桶。
而且,因为贺龄音的到来,武铮也把处理军务的地方都转移到了旁边的营帐。现在没有特殊情况,只有他能进入他的营帐,连伍儿都得受到贺龄音的召唤,才能入内。
待武铮收拾妥当之后,贺龄音忽然道:“铮哥,我、我还是找一个普通丫头照看,先住回北院吧。”
因为军营的机密多,所以从外面找的一般丫鬟不清楚底细,不能来伺候她。而北院必定是没什么机密的,武铮才能经常空置着不去住。那么她若是住回北院,就能找个普通丫头先来照顾她一段时间了。
便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总是出状况了。
武铮也正在想这一点。
贺龄音若是脚腕没有受伤,那么住在军营里倒也方便,但是现在她脚腕受了伤,身边又没有丫鬟服侍,这两天的事充分证明了无论他怎么想办法照料她,终究不方便。
还是让她回北院静养,或许更好一些。
“好,我明天送你回北院。”
第二天,在贺龄音张罗着搬去北院之前,贺叔与纪嬷嬷先来辞行了。
他们的任务本来就只是将贺龄音送到震北大将军手里,而后就该启程回去了。他们多待了两日,原是想着贺龄音有什么还需要吩咐他们的,好吩咐下去。结果将东西搬入军营后,贺龄音就没再传唤过他们。
所以,他们想或许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其实,贺龄音也有自己的苦衷。
一则她也是刚来军营,什么都还在适应中,而且武铮也忙,她总不好老是叫武铮给自己传唤他们。
二则她脚腕受伤的事,至今还瞒着贺叔与纪嬷嬷,她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忧,也不想让他们将这事儿传回去,让家人担心难受。所以她索性不见他们,这样便不容易露陷。
也因为如此,当贺叔与纪嬷嬷来辞行时,她纵然心里万分不舍,却仍然没有挽留。
她希望他们早些离开北疆,回到熟悉又安定的铎都去。
这会儿,营帐内只有她和贺叔、纪嬷嬷。
纪嬷嬷絮絮叨叨地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将军脾气怎么样,贺龄音一概应好。
贺叔则问她要带什么话回去。
贺龄音想了想,摇头。有什么话,在前来北疆之前就说完了,此刻竟是没什么话可说。
“那,小姐,我们……走了。”纪嬷嬷泪眼婆娑。
贺叔也老泪纵横:“也不知道下次见到小姐,是什么时候……”
“贺叔、嬷嬷,你们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们了。”贺龄音坐在床上,噙着泪,却在笑,“你们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我想……到了除夕的时候,武铮总要回去见家人吧,到时候,我便同他一起回去。”
“若是如此,那就好。”纪嬷嬷叹息着,咽下眼泪笑了。
武铮知道贺龄音担心这些家仆,于是派了一支精锐队护送贺府的车队出北疆,让她放心。
有北疆的士兵相送,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贺龄音收拾收拾心情,便问武铮何时将她和她的东西搬去北院。
“不急。”武铮扭头朝帐外道,“进来。”
贺龄音一诧,走进来的竟是风驭,面上带着颇为不甘愿的神色。
“嫂子”风驭一进来便朝贺龄音道,“那日的话是我说重了,抱歉。”
贺龄音更加诧异,没想到这么高傲的风驭也能低下头颅服软——虽然一看就是被武铮强迫的。
她不由得扭头看了武铮一眼。
武铮道:“那天的事我听她说了,你别理她,她比钱丰还嘴上没把门的,乱说一气!”
他又看向风驭:“你自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了,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风驭皱眉:“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你喜欢她?!”
被这么直面一问,尤其是贺龄音还坐在旁边,饶是武铮都顿了一秒,而后理直气壮道:“她是我媳妇,我当然喜欢她。”
风驭哼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见到武铮陡然严厉起来的神色,便立刻住了嘴。
武铮虽然平时待人随和,可是当他散发出怒气时,没有人敢顶撞他的。
震北大将军并非吹嘘而已。
武铮冷着脸道:“还有,她娇贵不娇贵都是我媳妇,是我的事。你愿意帮忙就不要多话,不愿意帮忙你就当面回绝我,别去找她的麻烦。”
风驭眉头紧皱,杵在原地没说话,而后在他的气势下渐渐败下阵来。
她看了贺龄音一眼,又看向武铮:“好。”
说完,便快步出去了。
贺龄音看着风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声道:“其实不必如此……我心里清楚我与你的兄弟们孰轻孰重,实在不必为了我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武铮忽然握住贺龄音的下巴:“那你认为,你和我的兄弟们,谁轻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