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傻瓜!
她本来就是他的人啊……为什么他要这么迁就她的任性?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原本默默流泪的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武铮,疼吗……”
武铮却什么也没说,他觉得这只是怜悯而已,可是他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他只是快步走到了桌边,书桌上面恰好有纸有笔有研磨好的墨汁,简直就像在等他似的。
武铮也是第一次和离,并不知道和离书该如何写,索性拿起笔刷刷落下,直接写下“武铮与贺龄音自愿和离,从此各自婚嫁,两不相干”一句话,便将笔掷在地上,转身就走。
贺龄音缓缓坐在地上,抱紧了膝盖:“武铮,你不要我了吗……”
正跨出门口的武铮脚步一顿。
是谁不要谁?
想舍弃这段姻缘的人,分明一直是她。
“我只是如你所愿。”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武铮走后,贺龄音关上房门,一个人扑在床上呜呜地哭。
她不敢去看书桌上的和离书,脑袋里只是反复回荡着武铮那句“如你所愿”。
可是、可是她哪有叫他写和离书了,分明是他……一进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写下了这份和离书。
武铮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贺龄音哭得喘不过气来,心口一揪一揪地疼。若是在随军前收到和离书,或者在成亲当晚收到和离书,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可是她现在却好难受……
她不断地在想这段时间她与武铮相处的种种桩桩,想着武铮对她的好,想着武铮为了惩罚自己亲自弄伤自己,甚至想着武铮失控时揉在她腰上的手,最后……最后定格在那句“我只是如你所愿”和他决然离开的背影上。
她忽然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悲伤淹没,蒙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之后,贺龄音开始做梦。
做了好多好多的梦。
梦里她看到武铮拿着剑割自己的胸口,那剑锋就像割在她身上似的,皮开肉绽的疼。
梦里她看到武铮朝她笑,忽然冲过来一把抱起她,大声叫她“媳妇”。
梦里她看到武铮忽然变了脸,松开了抱住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跟了上去,却看到好多姑娘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围在武铮身边,而他则张开手臂左拥右抱,对自己不屑一顾。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起来,贺龄音怔怔地揉了揉脑袋,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将昨天的一切统统当成了一场噩梦。
武铮没有与她和离?
她忽然心生一股欢喜,脚步轻快地下床。可是一看到地上那只干掉的笔,再看那书桌上摊开的和离书、揉皱的《秋风词》贺厚厚的《乐谱广集》,昨天的记忆就冲回脑海,令她的笑意荡然无存。
武铮真的与她和离了。
从此以后,武铮不再是她的夫君,她也不再是武铮口中的“媳妇”,他们再也不是彼此生命中的谁与谁。
她悲从中来,眼泪好像永远不会干涸似的,又蹭蹭地往外冒。
“都是因为你!”她朝《乐谱广集》痛骂,迁怒于一本没有生命的书。
她站在原地,平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相信,武铮居然真的写下了和离书。
可是,为什么呢?
当初她为了推迟圆房骗他脚腕没好,他气得那么厉害,也没一鼓作气写下和离书。为什么这几天平平静静的,她什么也没做,他就忽然说什么“放你自由”“如你所愿”这样的话呢……
而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分明不比她承受的痛苦少……
一定是有什么缘故在的,昨天太混乱了,症结都没有解开,他就又走了。
混蛋武铮!
贺龄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拿起了和离书,一字一句地细读上面的字——
武铮与贺龄音自愿和离,从此各自婚嫁,两不相干。
读完之后,在一片窜进来的晨光中,她缓缓捂上疼得厉害的心口,和离之后的感觉好像并不轻松快乐,反而难受极了。
她好像不想和离了……
至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和离!
贺龄音匆匆地洗了一把脸,将和离书藏在柜子里,又找了一张干净的纸,写下“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十个大字,夹在《乐谱广集》,让纪嬷嬷带人去广月楼附近的客栈找找孙居轩,找到了就把《乐谱广集》退给他。纪嬷嬷是认得孙居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