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不准任何人过问孩子的事,我当然能算出来,可是这等没有好处的事我又为什么要去触老夫人的霉头。”焕娘站起了身,准备离开,“我只能告诉三姑娘两种可能,一是死了,二是养到了外面。”
若是直接告诉李赤鸾孩子死了,她怕是要闹起来,倒是对在她面前胡言乱语的焕娘不利。
吊着她的还有一种可能,李赤鸾便不敢闹,她怕闹起来反而惹得李老夫人不快,直接改变主意起杀心。
而且焕娘要让李赤鸾也像她一样,体会这种无法判断孩子生死与下落的痛苦。
好在她这辈子能够稍稍解脱,李赤鸾却不能。
焕娘一步步走到门前,身后的李赤鸾伏在被褥之上,很是安静。
“生在李家你没得选,或许你与阿桦果真有情,但是也不应该去伤害无关的人。”
比如她和她的孩子,比如李应鸾,比如那些无辜死去的仆役。
焕娘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生她再也不用和李赤鸾冤家见面了。
李家的花园依然鸟语花香,湖泊依旧浮光跃金,焕娘无心再欣赏沿途风光,她穿过了竹林回了竹心院。
谢元思正在等她。
焕娘顾不得擦一擦额上细汗,快步走到他面前,说:“明日我们就回去了。”
“好。”谢元思这回又多添了几句话,“不过你现在应该坐下歇一歇,让碧儿打盆水给你擦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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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焕娘睡得有些晚,直到谢元思来敲门她才醒来。
一夜无梦。
焕娘是昨夜去与李老夫人还有沈氏告的别,李家诸事已尘埃落定,李老夫人本就也不想再留她。
李老夫人给了她许多银钱并两盒珠宝首饰,足够焕娘衣食无忧数年。
条件自然是要焕娘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焕娘向李老夫人再三保证,李老夫人总算有些放心,但也告诉焕娘,若她敢露出一点风声,李家定然不会放过她。
沈氏一早就让人备好了马车,这时焕娘要走,她也过来送行。
其实对于沈氏来说,这事她是最得益的,自然又是拿了重礼来谢焕娘,出手之阔绰丝毫不亚于李老夫人。
这回李应鸾没有跟在沈氏身边,沈氏告诉焕娘,李老夫人昨日下了命令,家里所有女孩儿都要抄女诫一个月,平日里行动也更为拘束。
一切都尘埃落定。
焕娘和谢元思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才刚走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了焕娘就忍不住去摸方才沈氏送的东西。
谢元思看在眼里,知她心中所想,便道:“想看就看吧,在我面前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呢!”其实焕娘没有忘记上回谢元思笑她没见过世面的事,但是嘴上依旧逞强着,“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想看就看,不过是怕摊出来不好收拾。”
“我这就看给你看!”
焕娘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动手去翻,谢元思连忙按住她的手,笑道:“既是不好收拾,还是回家再看吧。省得你收不好,还得我来。”
焕娘气结,抽出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谢元思手背一下,“啪”的一声脆响,焕娘自己都觉得打重了,谢元思却笑得更厉害。
“谁要你收!”
“我当然能收。”
焕娘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这会儿谢元思又一直看着她笑,她被他看得面上发热,赶紧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心里却不由得软成了一滩春水。
去时的路总是让人觉得比来时快,安平本也就离京城两三天的路程而已。焕娘感觉不过就是在驿站里歇了一晚,第二天也没赶多少路,未到落日时分就抵达了京城。
京城已经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到了傍晚归家之时,路上行人更盛。
焕娘望着马车外深深吸了口气,她昨日在路上断断续续想了一天,也差不多想通了。
日子总是要继续,上辈子已经过去,人死如灯灭,一切散云烟。
严格来说李赤鸾也并不是因为焕娘记着上辈子的仇故意去报复才落魄的,最终原因还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把把柄送上门来,有因才有果,怪不得别人。
而焕娘上辈子被她害得那么惨,又怎么能不伺机报复?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至于上辈子再也回不来的孩子,焕娘心里愧疚、懊悔、心疼,可是又生出一丝庆幸,幸好这辈子孩子还在,老天还是对她不薄。
往事不可追,焕娘知道自己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过好眼前的生活。
马车骨辘辘往前缓慢行着,终于停了下来。
焕娘转头去看谢元思,他正在闭目养神。
“谢元思,到家了。”
焕娘性子急,自己先就一撩裙摆跳下了才刚停稳的马车,谢元思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也赶紧跟上。
“娘——”焕娘刚进门就喊了起来,“我回来了!”
韦氏和金晖听见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赶紧赶了出来,焕娘怕左邻右舍听见,露了财不好,一时又忍不住,拉过两人道:“李家给了我好多东西,咱们几年都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