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他才道:“我本想杀了李赤鸾的那个野种,好给上辈子我们儿子偿命。”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看来我该自尽给他偿命才是。”
焕娘的眼睛使劲儿眨了眨,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什么偿不偿命,他还没死!”
她不对眼前的人有任何奢望。
花岙村比安平李家可要远的多,前几日还能找到驿站休整休整再继续赶路,到了后来真就是荒山野岭了。
越往那儿走,就越是荒芜,连路边稀稀落落的几棵树都看着光秃秃的。
裴宜乐不放心,生怕走错了耽误了行程,一天之中要接连问好几次。
野地里赶路风大,裴宜乐又娇贵,一时又咳得厉害起来,病恹恹地歪在一边。
焕娘他们到了时间吃饭,他不仅不吃,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的小厮端了碗到他面前,他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几次下来,不仅他带的奴仆担心,连焕娘都开始在心里嘀咕他会不会还没到地方就把自己饿死了。
焕娘不想再旁生枝节,只想快点赶到花岙村,活的裴宜乐肯定比死的裴宜乐要好。
于是只能绛尊纡贵问他:“你到底想吃什么啊?”
“干粮肉条太难入口。”裴宜乐从小到大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喝一碗汤都得冷热适中,要他吃这些也确实为难了他。
焕娘想了想,道:“车上还有两匣子糕点,你多少吃一点吧。”
这些干粮和糕点,都是裴宜乐从康国公府带出来的,已比普通吃食讲究许多。
倒是焕娘有时只啃韦氏给她备的饼和馒头。
焕娘把一匣子糕点在裴宜乐面前打开,裴宜乐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焕娘不是他的小厮,他说什么都依他。
她依旧捧着那匣子糕点在他面前,裴宜乐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挑了一块。
焕娘松了口气,她开始有些同情曹氏了,不知道怎么把裴宜乐养那么大的。
裴宜乐才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焕娘是不会允许他停下的,连忙把凉好的温水递到他嘴边,直接就给他灌了下去。
灌了几口又道:“再吃几口。”
焕娘给人灌酒的手法也是专门练过的,灌茶如灌酒,自然不会呛到他。
裴宜乐总不好真让焕娘追着他喂饭,不让面子往哪儿搁,只好勉为其难地吃完了那块枣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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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第九日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花岙村。
只是到了后来车夫也不怎么识路了,只好一边打听一边赶。
更绝的是通往花岙村只有一条狭长的山路,比羊肠小道还要窄上几寸。
普通马车都过不了,裴宜乐宽敞又舒适的马车自然更通不过。
指路的人只说了个大致的方向,因也不确定过去到底是不是花岙村,裴宜乐只能指了两个健壮的家丁和自幼贴身伺候自己的小厮明儿跟着,其余几人便让他们分散去周围再找找,免得全都跟着他找错了地方耽误时间。
在沿着山路走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焕娘一行人才看到了村庄的影子。
花岙村就在绕过了这个山头的边上那座山的山腰上。
焕娘这次和裴宜乐一样,长到那么大都从没有见过那么偏僻的地方。
裴宜乐的眉从步行走山道开始就没有松开过,并且在真正走近花岙村之后拧得更紧了。
他以为或许会是个世外桃源,谁知虽然叫花岙村,可连花都没见到一朵。
五人往里走了几步,大概是时值傍晚,也没有见到什么人。
小厮正要去找人问,谁知远处就跑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凄厉地哭喊着。
给暮色即将要笼罩的山村平添了一丝诡异。
不过好在她身后立刻跟来了三五个人,看穿着打扮是村民无误。
少女看见离村口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还是生面孔,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于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焕娘他们面前。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
几个随从连忙上来挡在裴宜乐二人身前,焕娘朝那少女看去,脸还是圆团团一张,显见还未长开,细眉毛圆眼睛,看着倒挺讨喜,只是再看她身量,也未免太瘦小了一些,连那身简陋的嫁衣都撑不起来。
村民们很快就赶了上来,看见焕娘一行人有些惊慌,警惕地看着这几个外乡人,一边又不管不顾地去拉扯红衣少女。
那少女也是个倔脾气,被几个人扯着都不肯站起来,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嘴里依旧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
焕娘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看这少女的惨状,也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那些村民哪会理会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外乡人,这时一个年长些的村妇走上前来,提小鸡崽似的提起了少女的头发,说:“今天不打你的脸,赶紧给我回去嫁人!”
说完竟朝焕娘那里啐了一口,若不是焕娘被人挡在后面,怕是要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裴宜乐眉毛一挑,跟着的那两个健壮家丁立刻就走到了那个村妇身旁,压住了村妇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