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娘眼睛一酸,她倒霉了一世,再没想过能有今天。
“封县主的事,如果皇上真的不情愿,也就算了,我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我以前在金家的时候,从没有奢望过能得到这么多。”
“母亲心里有数,你安心嫁人。”
焕娘便真的一直心安到了出嫁,一点都没有焦虑害怕。
然而踏入康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颤了颤。
不知道上辈子李赤鸾进门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等坐到了房里,静下来之后,焕娘才觉得头上的凤冠越来越沉,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然而裴宜乐迟迟没有回来,她本来是想直接让人去催的,可转念一想,她现在是新娘子,又是明媒正娶的康国公夫人,急着去催实在不太像样。
她没有学过怎样做人正妻,只是约莫估算着那些大家夫人的样子,猜测她们会怎么做。
一定是乖乖等在这里。
哪知裴宜乐连掀个盖头都磨磨蹭蹭的,焕娘克制住自己的手,才没有直接自己掀了盖头。
直到她重见天日,终于舒了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被裴宜乐捧着脸看起来。
他看向焕娘的目光中带着惊喜与不可置信,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焕娘在心里叹了一声,他怕是已有察觉。
头上重物被卸去,身上厚重的喜服也被换下,焕娘才有了力气,眨了眨眼睛,问:“你是不是又不想娶我了?”
烛光将她的眼眸照得朦朦胧胧的,裴宜乐记起他遇到焕娘的第一个晚上,两辈子加起来,已然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那时焕娘房里的烛光远没有现在那么亮,但看得清她的脸、她的眼,面若桃花,眸含春水。
与眼前焕娘的脸渐渐重合起来。
裴宜乐的头脑开始有些晕,他后悔方才酒喝多了。
不过到底还是能清醒着的。
“我当然要娶你,我最想的就是娶你只要你肯”裴宜乐慌道。
之前所有的猜想都被他一扫而空,从今往后只想着她是自己的妻子。
她终于是他的妻子了。
说话间,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房门关上的极轻的一声响,才使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察觉到。
焕娘身上只穿着一件蝉翼般薄的绡纱,寒冬腊月的天,屋里烘得暖融融的,她还是觉得有些热。
于是干脆翻身到了床上,露出一双细细尖尖的脚,莲子般白嫩圆润的脚趾微微翘起,很是随意。
裴宜乐顺手就拔下了焕娘头上绾着的红玛瑙簪子,随手往地上扔了,发出一声脆响。
一头青丝蓦地散落于榻间枕上,焕娘慢慢躺下。
嫣红的唇微启,露出一点贝齿,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青丝愈黑,朱唇愈红,皓齿愈白。
使人沉溺其中。
龙凤喜烛高照到天明,燃尽最后一滴蜡油,残留的蜡油很快凝结。
温香软玉在怀,裴宜乐睡得踏实。
焕娘迷迷糊糊醒来,想要翻一个身,却被紧紧抱着,她踢了裴宜乐几脚没反应,也不知是他装着没醒不动弹,还是昨日实在太累。
焕娘无奈,幸好这个姿势倒也不难受,裴宜乐看着虽瘦弱,到底还是刚长成的壮年男子,身上还算结实,她不觉得硌得慌。
反正从前两人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动了动身子,正欲继续睡下去,却听几声敲门声之后,传来春惠的声音:“爷,夫人,该起来了。”
焕娘很少有这么早起过,这时裴宜乐也被叫醒,她紧紧闭着眼睛,问他:“这么早要做什么?你们家都是那么早起的吗?”
“你睡糊涂了?”裴宜乐揉了揉眼睛,声音中也带着刚睡醒的茫然,“早上要给娘和伯母婶娘去请安,然后见一见其他家人,一会儿还要入宫谢恩。”
焕娘慵懒地睁开眼,对上裴宜乐看过来的目光,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背过身去。
身后的人又抱上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往纤腰上一掐,焕娘身子一颤,心里痒痒的,想起了昨夜久违的欢愉。
两人又如此待了一会儿,焕娘看着天光慢慢亮了一些,就听到外面春惠又道:“奴婢进来了。”
焕娘没了法子,只好起来。
坐在镜台前,她望着自己的头发终于被一点一点盘成已嫁妇人发髻,焕娘活了两世,到今日才真正名正言顺。
又有任氏从宫里派出来陪在焕娘身边的卢嬷嬷为她挑了一身石榴红暗折枝花卉竖领长袄,蜜合色马面裙,端庄中又不失新嫁妇的活泼。
卢嬷嬷今年有五十多了,她从一个小宫女时起就跟着华阳大长公主嫁到外面,任氏进宫时也是她陪着,她如今年纪大了不想再留在宫里了,任氏便干脆趁着焕娘成亲让她出了宫,等教会了焕娘当家理事,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便回去任氏给她置的宅子里颐养天年。
等焕娘装扮妥帖,裴宜乐早就在一旁等了些许时候,朝焕娘招招手,让她过来他身边。
两人正要离开,夏惠从外面进来,她怕触新婚夫妇的霉头,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嘴上却斟酌着道:“四奶奶身边伺候着的丫鬟过来说,四奶奶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