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去计较这些肉麻的话是虚情还是假意,只要外人都知道焕娘讨好这个弟弟就够了。
顾德言闻言满意地点点头,他本以为这个女儿找回来之后是给自己添堵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二女儿的命才是贵不可言,顾灵薇再嚣张也要顾忌着宫里面的娘娘几分,再加上这两个女儿一个是贵妃,一个成了郡主,刘氏也没了,更加没人敢来管他。
薛氏又是被气了个仰倒,宫里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就算了,顾灵薇这个嫡女又算是什么,上赶着来送钱反倒像是她亏待了顾淮茂一般。
人大多都是跟红顶白的,薛氏之前本就不太管事,伯府的人真正服她的也没几个,如今再看着顾德言和顾灵薇等人的态度,更是不太将薛氏放在眼里,平日里不出大事大错,敷衍敷衍她也就罢了,倒是学着顾灵薇的样子都跟风似的去捧着顾淮茂,郡主是太后的亲女儿,她都这样做了,想必定是没错的。
于是刘氏才走了没几天,薛氏竟跟着儿子一块儿被挤到了伯府的角落,虽是她管着这个家,成日里却似油煎一般难熬,只怕他们这样闹下去,连崇恭伯府的爵位都不能落到自己儿子头上。
顾淮茂到底还年幼些,一开始还把持得住,知道大姐姐待他亲热是一回事,他自己也要认得清自己。
后来是见着顾德言几次,顾德言不但不劝诫敲打他,反而是对顾灵薇的亲近颇为得意,有一回还对他道:“你大姐姐给你的你就用着,她不缺这一点。若再有不够的倒不必与她去说,问我来要便是,伯府不缺这一星半点的钱。”
顾淮茂听了这话便觉得父亲和之前像是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这话让他彻底放了心,父亲都这样说了,他还有什么好束手束脚的。
殊不知伯府外也早有那一帮人在等着他,就像是秃鹫闻到了腐肉的味道,这群人惯爱成群结队一起胡闹,顾淮茂的两个亲姐都身份尊贵,不比寻常,自是要将他引来他们的队伍中一块儿玩才好。顾淮茂哪知道这些,还当他们是好人,一回两回下来便熟识了。
还得是循序渐进,吃喝玩乐四个字,先要从“吃”开始,接着才是“喝”,于是很快便能去“玩”,最后就是“乐”。
这“乐”之一字才是真正的博大精深,探究起来无穷无尽。
浅显些的便是掷掷骰子打打叶子牌,就如同焕娘没事时常做的,随手捏来颗骰子,往上一抛,和丫鬟们比大小也成。
这日宋三奶奶来找她,望着她手里转来转去的骰子,便道:“你那个弟弟可有些不像样,我不信你不知道,你们六爷对外边的消息最是灵通,连三爷都知道了,没道理六爷不来与你说。”
焕娘手指一用力,看着却极是轻巧,轻轻松松便将指尖的流转的骰子弹得老高,然后又稳稳接住,一边玩着一边对宋三奶奶道:“原来三哥哥私下里也是那么嘴碎的,下回我看他还敢不敢冷着一张脸。”
宋三奶奶笑着将她手中骰子夺走,道:“你一个女人家,哪里学来这些玩意儿?快别玩儿了,小心六爷看见了。”
“他看他的,我乐我自己的。”
不是宋三奶奶见识少,实是韦氏将焕娘教的“无一不精”,焕娘心道裴宜乐当初对她这几手还很受用,没这些个能耐又要怎么勾得他常来。
“你好歹与伯府去提醒上几句,说过之后管不管的便是他们的事。”宋三奶奶又劝道。
事情正朝着焕娘预料中的去,她正偷笑还来不及,又怎会去多事呢?
焕娘只在去伯府的时候和顾
德言提到:“我看着淮茂也是很好的,又是长子,从小也都是一般的教养。他姐姐都是贵妃了,来日该将他怎么摆放才好。”
顾德言沉思片刻,第一次觉得大女儿的话有一点点用处,而不是来让他不舒服的。
到底还是记着礼法不可乱,顾德言哪怕再有那个想头,还是不能直接做了。
时机未到,等顾灵萱来日真正站稳脚跟,事情便顺理成章,到时就算再另讨要个爵位去抬一抬顾淮茂,那也是无妨的。
人心里只要起了心思,除非心机深沉到不可测,总还是会显露出一点来的。
薛氏本就日思夜想地担惊受怕着,即便顾德言没有那个想法,她都能疑心顾德言要真正厌弃他们母子,更何况顾德言确确实实被焕娘挑起了心思,又如何不会被薛氏看出来。
当日薛氏精明到有什么事都躲去刘氏身后,让刘氏甚至几个妯娌顶着,如今要劝顾德言回心转意也只能是靠着她自己了。
说话自然是夜里最方便,夫妻俩闺房内私语,枕边风一吹心都会软一些,薛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顾德言已到了晚上一步都不踏入她房里的地步,夜夜都只去找他心爱的那几个姨娘。
薛氏心里将继女顾灵薇骂了又骂,这顾家从上到下,从死到活没有一个好货,她和她亲娘与杨姨娘过不去,她倒好还借着杨姨娘这个借口给父亲送人,平日里没事也就算了,这可让她怎么办。
就在薛氏还在盘算着话该怎么说,鼓足勇气之后又要怎么去请了顾德言来的时候,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顾德言出事了。
第149章
焕娘听说顾德言差点“马上风”时愣得嘴都张大了,脸上也不见悲伤,惊讶之中带了点幸灾乐祸。
还是一旁的卢嬷嬷觉得给人看着不好,暗中拉了拉焕娘的衣袖,焕娘这才收住,装着心焦急切地问来人:“这父亲怎么会这要是传出去”
来人是薛氏派来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忙道:“那日新纳的姨娘已经被夫人拿下来了,差点就出了大事。”
倒是焕娘松了一口气,心态彻底变成看戏,幸好不是她送去的姨娘,与她更是无关了。
“大夫怎么说的?”
“命是保住了,往后能不能起来还要另说,大夫只让好好养着。”
焕娘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得瞒着外边,只能是咱们自己心知肚明,不能让外面都知道父亲的病因。”
“夫人本来都拿不准该不该来康国公府报信,但想着说得不清不楚的六奶奶必定心急,到时还是得知道,还不如这会儿就说清楚了。”这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焕娘,继续道,“夫人倒不知道该不该让贵妃娘娘知道,不知道吧,怕贵妃娘娘日后怪罪,知道吧这又实在不能往宫里去递话。”
焕娘心里冷哼一声,原来这竟是薛氏来让她拿主意了,若不是顾德言的病因实在难以启齿,连带着会让她自己都颜面尽失,焕娘巴不得去昭告天下,顾德言房事无节制,差点“马上风”归西。
焕娘本来想拍板让伯府立刻去告诉顾灵萱,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成,事儿越轻描淡写越好,不能让顾灵萱注意着崇恭伯府这里。
于是她为难道:“要说也该让贵妃知道的,只是这这要如何跟她去开口,也不好让贵妃在宫里都为父亲忧心记挂着。再者一个不小心给宫里其他人得知了,贵妃和伯府该如何自处?我也不能替母亲做决定,只是觉着还是死死瞒着外面也瞒着贵妃的好。”
得了焕娘的话,薛氏安了心,只告诉宫里面的顾灵萱,顾德言是时气不好加之刘氏之死伤心过度突然中了风,这才病得重了不能起身。
为着面子上过得去,焕娘也请了相熟的太医去为顾德言诊治,对于太医所说顾德言能慢慢好起来倒也不甚在乎,反而是着心着让太医别说出去。
本来薛氏倒是暗地里松了口气,顾德言如今都瘫在床上了,自然也没有心力去扶持顾淮茂了,只要每日尽心照料着便罢。
想得太好往往会事与愿违,也不知是顾德言成日胡思乱想猜测自己可能时日无多,还是病得脑子发昏了,一日他竟当着薛氏的面,对前来看望他的焕娘说:“你大弟弟一向老实,我是不放心他的。”
焕娘不用看也知道薛氏脸上定然快绷不住了,她连忙道:“女儿都明白,只是父亲好好地说这些话做什么,用不着几日父亲好起来,还要看着淮茂娶妻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