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通知家里一声后,就开始入院手续。严妈妈颇为激动,认为严郁受别人的指使把自己骗到医院来,要软禁自己。
“我没有病!你为什么要骗我到医院来!”严妈妈大吼大叫。
“妈!”严郁憋着眼泪喊一声。
严妈妈看着严郁要哭不哭的样子,比之前瘦那么多,现在脸色憔悴,作为母亲心里也酸酸的,不再大吼大叫。
当晚严郁陪同严妈妈进了一间多人病房,每个病床上贴着病人的名字,住院部本就封闭,医生不建议单独治疗。病房外有一个很大的活动厅,大约有一百多平方,活动厅有不少病人,有看书写字的,有来回走动的,有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有严郁白天看到的留学女生。
经过一下午,严郁在看到这一幕幕,已经没有真实的震惊。
晚上,严郁陪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因为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手机等一切贴身东西都不在身边,黑漆漆的病房内,严郁睁着两只眼睛望着稍有光感的窗外,其实此时窗外亦是无月无星无风。严妈妈因为吃过药才安稳地睡着,这大概是她将近一个月首次熟睡吧。
严郁在心里默默算着妈妈会在这里住多久,扣除医保她还要付多少住院费和医药费。正思考时,相邻床铺传来轻轻的呻.吟之声,严郁一个激灵坐起来,她不会要发病了吧。
“邹阮云。”严郁直呼其名,这也是跟护士学的。“你怎么了?”
“我肩膀疼。”邹阮云哑着声音说。
看来没发病,严郁暗暗松了一口气,琢磨着她可能是一直都歪着身子睡觉给压的,于是严郁轻手轻脚地起床,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来到病床前说:“我给你揉揉吧。”
“这样……不好吧。”邹阮云说。
“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严郁说,其实在她心里对这里的人都抱着一丝悯情,精神病不可怕,精神病人也不可怕,他们只是在生活中某个情感区域遭受挫折,暂时调适不过来,他们只是比一般人的弱点更明显而已。
“那谢谢你了。”
严郁坐在床前,伸手给邹阮云又捏又揉,两人小声说话,邹阮云夸赞严郁揉的舒服,声音好听,严郁笑笑自谦两句,再喊邹阮云时便唤作邹阿姨。她想邹阮云肯定是个知识分子,因为邹不发病的时候,语言简练逻辑清晰温和有礼,身上有一种舒适的亲和力,借着微微的光,严郁竟觉得她的侧脸有些熟悉,很立体很好看……
“你和我舟舟一样孝顺,以前他也陪我陪了好多天,现在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提到舟舟,邹阮云脸上出现温柔的笑容。
舟舟?州州?
严郁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住院部开门,看到宋居州走进来,她才知道,邹阮云口中的舟舟真的是宋居州。
怪不得他对这所医院的流程这么熟悉,难怪他对自己说凡事看开点。原来她所经历过的,他一样不落的都知道。
“宋先生。”严郁先开口打招呼。
“嗯。”宋居州穿着休闲装,身上也没有烟味,问:“严阿姨好吗?”
“不怎么好,医生说先住院观察。”
宋居州沉吟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听到宋居州如此说,严郁莫名的心安,反应过来时,宋居州又走到邹阮云跟前。
邹阮云又说:“舟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宋居州将饭盒打开,温声说:“别急,就这个月的事情,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来,先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出去走走。”
医院的伙食不好,许多病人中午会吃一点点先垫着,等到下午两点半时住院部准外人入内时,急切地等着家人来送吃的。等到四点半时,又眼巴巴地望着家人离开医院。
“出医院走走吗?”邹阮云像个孩子似的开心。
宋居州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好。”
“儿子你真好。”
儿子?严郁想到了母子这一层关系,但当真确认了,还是微微吃惊了一下。
“舟舟,你这茄子怎么烧的?”邹阮云问。
宋居州耐心又细致地向邹阮云解释是怎么烧出来,并且时长也说,邹阮云问,他就说。她不问,他也就不说。
严郁望着宋居州的背影,没有西装革履的齐整加持,他也少了几分严峻,他的人就好像穿了一层规规矩矩的外衣,行为举止都无情可言。当他脱下这层规规矩矩的外衣时,他又变得不一样,怎么不一样的,严郁还不太清楚。
宋居州只是带着妈妈就近去医院旁边的超市走走,在四点半之前又将妈妈送回来,踩着点准备走之时,严郁依然陪着妈妈。
宋居州走到病房门口,回头问:“你不走吗?”
严郁愣了一下,回头看,这病房里除了她就是病人,遂回答:“我再陪妈妈一晚,明天回去。”
“不用准备稿子……上班吗?”宋居州再问。
“我刚刚出去给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一天。”
“哦,好。”宋居州若有所思地站一会儿。“我想你今晚回去比较好,换洗衣服,明天的饭菜,关于住院的事宜,你可以回家准备一下,在这里,其实,你帮不上什么忙。她最终还是要自己住在这里。”
严郁同宋居州一起出了病房门,宋居州去了下一位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时又是西装革履,英俊挺拔。
距离感立时可见。
“走吧。”宋居州说。
出了医院门,严郁伸手打车。
“上车。”宋居州说,语气是不容置疑。
老杨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宋居州双手交叠,靠坐在座位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车
厢内静的可以听到宋居州微微的鼾声。严郁局促地坐着,偷偷地望一眼宋居州。
“严小姐,这有毯子,你给宋先生盖上。”自前座递过来一条质地厚实的咖其色毯子。“他可能要睡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