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头昏脑胀
宋居州在生意场上摸打滚爬之时,邹阮云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穷人得了富贵病邹妈妈的病日积月累地治疗着,房子由大变小,由小变无。病就得治,邹阮云不得不倾尽所有,最初打算接舟舟回来的念头也逐渐消磨掉。
邹妈妈临死前,躺在床上,撑着最后一口气,伸出瘦若骨柴的手,蜡黄的手皮上附着大块大块的老年斑,整只手看上去因为消瘦因为岁月而皱巴巴的。颤巍巍地打到邹阮云的脸上,却没力气收回来,顺着邹阮云的脸向下滑,咬着牙,声音依旧微弱的几不可闻,“阮云,都、怪你……”话未说完,人已落气。
气死爸爸,送走儿子,最终让妈妈含恨而终……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庭。
邹阮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爸爸,没有儿子,没有妈妈……怪她,都怪她,全部都是她的错,她开始精神恍惚,出现幻觉,时常自言自语。
“爸,我对不起你,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妈,都怪我,都怪我。”
“舟舟,舟舟……”
邹阮云精神时好时坏,越来越倾向坏的时间多于好的时间,住在她舅舅已然成了累赘。她舅舅已近七十岁,有儿有女有孙子孙媳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邹阮云一天两天三天,仍旧这样,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隔两代,邹阮云在她舅舅家住近两年,一家老小实在受不住她不是自杀就是胡言乱语,像个疯婆子一样。
她舅舅逼不得已才让孙子带话给她鲜少人知晓的儿子邹舟,也就是宋居州。
话带到不过两天,宋居州就赶来。一间瓦房里,黑咕隆咚的,邹阮云穿着一件灰色上衣,看不出来样式的衣裳,坐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一望就是半天,一望就是一天,这还是好的情况。不好时,不是要跳楼,就是去撞墙、上吊,额头脖子上都是自残留下的伤。
尽管舅姥爷家照料邹阮云两年,但看自己妈妈这副模样,宋居州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心眼里感谢他们的照顾,但如果没有他们的收留,是不是不这样更惨呢?宋居州不敢想象。
邹阮云就这样被宋居州带回家中。
邹阮云对着严郁说:“就是两年前,我还处在混沌状态,不记得那一天,我突然看到舟舟,他长那么大了,长得这么好,这么好看这么强壮,比我高那么多……我总是自责,在他的成长中缺席那么长时间,他一点不怪我,带我到处去看病,将我送到医院后,每天都来看我……”
严郁眼圈通红地听邹阮云说,难过哽在喉头,没办法发声。于是站起身来,去倒水,头一低眼泪顺着落下来,她又恨又气又恼又心疼,恨宋建勇的渣,以旁观者的身份气邹阮云为何一直忍受,恼那个年代人的思维方式,心疼他们母子,哗啦啦的水声打断她的心绪,她伸手抹一把眼泪,握着水杯,递给邹阮云,剔除心里的波涛汹涌,平心静气地说:“阿姨,那些都过去了,舟舟说,过去是虚幻,未来是未知,我们活的是现在。”宋居州有没有说这话,严郁已经不记得。
邹阮云沉默不语。
严郁大胆设想说:“阿姨肯定误会了,老太太是怪你把房子都卖了,只为她治不好的病,她走后,剩下你一个人,没房子住没积蓄,该怎么生活?你怪舟舟的出生拖累你吗?你肯定不会怪是不是?老太太也不会。世上像宋建勇这样的父亲有几个?大多的父母都是那么爱子女。比如我妈妈,尽管她嘴上不饶人,时常碎碎念,怨我没出息没本事,可是平时就算是在发病时,也会护着我,待我与他人不同。这是本能。老太太真的没有怪你。”
邹阮云听后,似有领悟,捂着脸恸哭。
严郁心里更加难过。
严郁本想着一直陪着邹阮云到宋居州回来,十点半时甄辛情绪低落地打电话过来。
严郁和邹阮云讲一下情况,又交代保姆注意事项,看着也快到宋居州回来的时间,给宋居州发个短信后,便不作停留去找甄辛。
蒋山不在家严郁才来的,开门的是蒋海,他告诉严郁,甄辛在卧室。
严郁敲一声门后,推开卧室的门,卧室窗帘紧闭,甄辛侧着身子歪在床上。
“甄辛。”严郁轻喊一声。
床上的身动了动,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说:“严郁,你来了。”随即坐起来。
严郁走到跟前,抬手欲拉窗帘,甄辛制止:“别拉。”仿佛一见光,她就无法去和严郁说她心里的苦闷一样。
严郁收回手,坐到床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甄辛拢了拢长发,“没事儿,身体挺好的,我就是怪闷的,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你说吧。”严郁说。
“你和李年军离婚时是怎么想的?”甄辛突然问。
严郁没立刻回答。
甄辛见状,突然爬到另一个床头,床头柜上放着的笔记本电台抱过来,打开,找一个视频,打开指给严郁看。
视频刚一播放,严郁惊讶地立刻捂住嘴巴,一寸寸地转过头看甄辛。
“拍摄时间是我结婚前一天晚上,我昨天无聊翻盘子才看到。蒋山他妈的怎么就那么恶心人,做就做了,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做,做完高清拍下来,收藏在电脑里,变.态吗?”
严郁再次将目光集中在跳动的画面上,饶是她结过婚,经人事,看到电脑上的画面,听着此起彼伏的痛极快乐的呻.吟,还是忍不住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捂住嘴巴。
“你也想吐,是吧?”甄辛说:“从昨晚开始,我已经看8遍了!严郁,如果你看到你老公的这些肮脏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严郁覆着甄辛的手,将电脑合上。没说话,她也不知道。
严郁从甄辛家走出来,蒋海很乖巧地送她到电梯口,并说:“阿姨慢走。”
出了小区,太阳晒的严郁脑袋发胀,一天接受到的讯息实在太多,她有点消化不了。看着拥堵的公路,耳边汽笛声不断,高楼大厦矗立在喧嚣中,她突然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了,渣男随处可见,总以情为匕首,冠冕堂皇的入侵,两袖清风地离开。
“爱情”似乎成了男人皮带上的润滑剂,越是妥协,男人的裤子滑得越低。
严郁头昏昏地寻一处树荫坐在长椅上,她本来想吃点饭,一回想刚刚看到蒋山和其他女人男人们的画面,一点胃口也没有。
关于她对甄辛,不管说什么都是隔靴抓痒,说多了反而不好。
傍晚去上班,同易扬对稿子,和同事说笑话,同事老婆生个女孩,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说:“辛苦娃儿她妈了,我攒了半个月假,准备明天开始休,照顾我那口子。”
严郁忽然又觉得人间还是有爱,对啊,本来事情都是两面,天也有白天黑夜之分。
下午下班后,严郁加班到十点为一个专题节目做准备。
刚出电台接到宋居州的电话。
宋居州声音很低,有点像喝大了,问:“会开车吗?”
“我有驾照。”严郁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