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见她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立时肃穆,转身就拿着信出去了。
——
范翕此时身在燕国。
燕国在大卫国土的东北处,气候偏寒,入了三月后,也并没有温暖很多。但是范翕在刚过完年就离开了洛邑,更是早在一月前就向卫天子传书,说自己已经到了燕国。但是实际情况是,范翕此时才堪堪到达燕国的国都。
之前范翕在拿着自己父王给的“号龙令”,寻找龙宿军的位置。
他在一些荒废的王陵中找到了一些痕迹线索,心满意足后,范翕才到了燕国。但到燕国第一件事,他不急着整治燕国,不急着宣誓自己的燕君身份,他先要弄清楚燕国昔日的王陵建在何处,打算带人去王陵中挖坟。
范翕漫步行在燕国王都中,王都荒凉,街上行人萎靡不振,范翕只跟自己身后的吕归说晚上去王陵的事。
吕归说:“公子,咱们刚来燕国,就去挖坟,不太好吧?那龙宿军就是真藏在王陵处,你有号龙令,直接召守卫王陵的卫士来王都不就行了么?我们为什么要自己要王陵?”
范翕淡声:“你以为有号龙令就高枕无忧,那些人就都听你的号令了么?别开玩笑了,周王室已经没有了。明确说,天下已无人可以号令龙宿军。一块铜牌而已,你拿过去人家就认么?总是要做出点什么,让龙宿军亲自来归。”
吕归:“指的是挖坟?”
范翕:“……是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范翕目中不悦,因他说一句,吕归呛一句。若不是吕归武功实在是高,他目前都不知道吕归的武力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这种句句呛他的下属,范翕是一点不想用的。范翕竟然有些怀念昔日那总不说话的成渝了……他喃声:“这会儿,他们应该到丹凤台了吧?”
范翕和吕归在街上行走,说着话时,一个小孩儿忽从旁侧向他们撞了过来。吕归早早看到了,但是吕归只是挑一下眉,压根动都不动。吕归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孩儿撞上了范翕,小孩儿慌张道歉就要跑,手却被范翕紧扣住。
那小孩儿慌乱抬眼,看到这位郎君矜贵出尘的面容。
小孩儿张口要说什么,扣住他手腕的郎君重重一捏,小孩儿一声惨叫,被那人提了起来。那人将他当麻袋一样在手中晃了晃,小孩儿怀里就掉出了一个荷包。
自然是范翕的。
那小孩儿惨叫着被扔在地上,盯着那荷包,他桀骜心起,道:“我又没偷什么!你看你这荷包扁扁的,根本就不值几个钱!”
那小孩儿辩解完,跳起来就要跑。
范翕平静的:“吕归,你一点事都不做么?”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吕归笑一声。
那小孩儿转身跑两步,就重新被人提了起来。他挣扎着,想张口咬大人的手,但这次身后那人厉害十分,小孩儿怎么挣,根本碰不到人家的手。
范翕阴森森的:“敢偷我的东西,把他眼睛挖了。”
吕归一本正经:“是,公子。”
刷一下,吕归手中抽出了一柄小刀,他动作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他从哪里拿来的小刀。吕归低头直接将小刀伸到小孩眼皮子底下,他压根没有做戏的意思,面容沉静中,带着凛冽肃杀。
小孩子终是被这两个无情的人吓得哇哇大哭——“不要啊!我错了!”
天啊,只是偷个东西。这些贵人们不是通常打一顿,偶尔好心的话骂一句就行了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要挖人眼睛?!
小孩儿捂住眼睛惶恐哭:“我不敢了!我错了!求求郎君不要挖我眼睛!”
范翕面无表情道:“我看你样子,像是常在街坊混,是地头蛇这样的吧?我看你偷窃的手法非常利索,看起来有人教。带我去见你们头子,我就不挖你眼睛了。”
小孩儿一边哽咽着,一边答应了这人的无理要求。
吕归收回了手中刀,看一眼范翕。
他退到范翕身后,轻声:“看来公子是要从民间开始着手,收整燕国了。”
范翕道:“说不定龙宿军也混在民间,去看看总不错。”
吕归:“……你真是疯了。”
但是范翕这样子也让吕归放下心来。
之前看范翕一副为玉纤阿肝肠寸断、要死要活的模样,真让吕归不敢认同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但是现在离开了玉纤阿,范翕变得冷血无情阴狠,虽然和昔日的公子翕不同了……但是若要成就一番大业,范翕是现在的样子,才会让吕归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吕归追上范翕,轻声问:“公子,你透个底给我。我们是要对付整个卫王朝对不对?”
范翕负手而行,眼睛盯着地上爬起来的小孩儿,看小孩儿恭敬而瑟缩地把偷的荷包还给他。
范翕面容如霜,神情冷淡,并不回答吕归的问题。
吕归却懂了。
他叹一声:这条路,可真难走啊。
——
玉纤阿一行人登上了丹凤台。
丹凤台中楼阁已经重建,满山谷的树林却无法重建。除了玉纤阿和成渝二人知道以前丹凤台的样子,其他仆从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面对此地的荒废,众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玉纤阿登上最中央重建后的楼阁,她一步步登上第三层,推开房舍门。尘土飞扬,玉纤阿被呛得咳嗽。
空荡荡的屋舍中,女郎才咳嗽,身边匠工立即紧张地跟着女郎说自己建得如何辛苦,他们唯恐女郎嫌灰尘多,指责自己。而玉纤阿立在屋门前,神思变得恍惚。
她好像看到虞夫人正站在对面那扇窗边,长久凝望远方,抱臂出神。
“吱呀”开门声后,虞夫人从薄雾中回过头来,看向屋门口的玉纤阿。
虞夫人垂目淡声:“玉女,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