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上前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送饭的宫女。
琴瑟忙笑着接了食盒,右手塞了一个轻巧的荷包过去。
宫女收了荷包,紧绷着的脸和气了几分:“饭菜还是温的,请娘娘趁热吃了,奴婢待会儿来收拾食盒。”
琴瑟道了谢,关上门,打开食盒,端出饭菜。
梅妃被幽禁,和往日的养病又自不同,衣食用度顿时缩减了一大半。
换在往日,至少六菜一汤。此时送来的,却只有几个馒头,两道蔬菜,外加一大碗米粥而已。连个荤腥都没有。
好在琴瑟时常打点,送饭的宫女领的都是温热的饭菜,尚能入口。
梅妃接到了儿子的来信,今晚胃口颇佳,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热粥。剩余的,便由琴瑟吃了。
主仆两个本就亲近,如今梅妃被打入冷宫,身边只剩下琴瑟,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
琴瑟一边伺候梅妃梳洗更衣,一边轻声安抚:“娘娘,或许过些时日,皇上消了气,就会放娘娘出寝宫了。”
梅妃自嘲地一笑,铜镜中的美丽脸孔也露出了一丝悲凉自嘲:“若没有鸿儿搏命救驾,我们母子现在怕是已经悄然‘病逝’,不在人世了。如何还敢奢求更多?”
建文帝看似多情,实则最是薄情。
有俞皇后,还有一个年轻鲜嫩的莲香在侧,怕是端妃也会就此失宠被扔至脑后,更何况是犯下欺君之罪的自己?
当年她最得宠的时候,建文帝爱屋及乌,赐了她身畔的宫女名字。琴瑟的名字,因此而来。
琴瑟,象征着琴瑟和鸣,何等甜蜜美好。
帝王的宠幸,又是何等的飘忽易逝!
梅妃咽下心头的悲凉,淡淡笑道:“我倦了,歇下吧!”
……
半个月后,七皇子伤势颇有好转,下山到了行宫。
消息传进宫中,建文帝龙心大悦,补品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往行宫。李太后俞皇后也各自命人送了补品去行宫。
建文帝病了一场,养病月余,龙体已痊愈。只是,建文帝依旧住在椒房殿,并无搬回移清殿之意。
李太后要探望儿子,不得不亲自来椒房殿。
当着俞皇后的面,李太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刺:“皇上乃当今天子,当以国事为重,整日流连后宫,委实不成体统。皇后素来贤明,也该好生劝慰皇上才对。”
流连后宫也就罢了,可气的是只在椒房殿“流连”。其余嫔妃的寝宫,建文帝压根未去过。
长此下去,后宫岂不是尽入俞皇后之手?
俞皇后也不辩驳,只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李太后便如一拳击中了棉花,心里万般不快。
正要继续呵斥,建文帝已张口道:“朕痊愈后,便开始上朝,每日处理朝事批阅奏折,并未耽搁政务国事。母后缘何因此等小事,便怪罪皇后?莫非有人在母后面前出言挑唆?”
“这等小人,朕绝不会饶过!”
李太后:“……”
婆媳争斗多年,孝顺的建文帝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般明明白白地偏袒俞皇后,还是第一回。
李太后好险没被气出个好歹来,狠狠瞪了俞皇后一眼:“哀家长了眼睛会看。何须别人禀报。”
俞皇后依旧未出声。
又是建文帝代为张口:“朕和皇后是多年夫妻,住在一起理所应该。母后难道不愿看朕和皇后琴瑟和鸣?”
李太后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
李太后今日卯足了劲来找茬,绝不肯轻易罢手。目光一扫,落在了莲香身上。
这一看,李太后心火嗖嗖直往上涌。
当年,俞皇后嫁给建文帝时,便是这般模样。
时隔多年,俞皇后不知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肖似自己的美人,调教得言行举止都一般无二。以建文帝的多情念旧,被勾得神魂颠倒,也不稀奇。
李太后按捺着火气,故作亲切地笑道:“这个就是莲香吧!果然生得貌美如花。皇上既是喜欢,便给她封个婕妤之位吧!”
在后宫,位列婕妤,便已有资格独住一座寝宫。
如此一来,建文帝想宠幸莲香,便无需再来椒房殿。俞皇后的椒房独宠,也就到此为止了。
李太后出招迅捷,简单犀利,不愧在宫中混迹多年终至太后之人。
“母后所言,臣妾也曾向皇上提议过。”俞皇后温婉地接了话茬:“只是,莲香初承宠未久,既无功劳也无身孕,暂且不宜封妃。”
李太后略一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能伺候好皇上,便是最大的功劳了。皇后这般推脱,莫非存了什么私心?”
俞皇后略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母后这么说,委实冤枉儿媳了。如此,便请皇上做定夺。”
李太后和俞皇后你来我往地过招,莲香根本没插嘴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