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羞辱,谢明曦焉肯甘心咽下?
谢明曦略略蹙眉,做出一副为难之色,轻声细语地说道:“皇祖母刚才说的是什么?孙媳委实没听清。不如请皇祖母再示下?”
李太后喉间动了一动,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憋了半晌才又憋出一个字:“滚!”
滚!
都滚!
不必你们一个假惺惺地来看我!都滚得远远的!
谢明曦颇有耐心地询问:“皇祖母是想让孙媳一个人滚?还是让所有人都滚?”
“皇祖母不想见孙媳,也就罢了。母后待皇祖母一片孝心,皇祖母若是连母后一并撵出去,着实伤母后的心。”
李太后:“……”
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来的李太后,看着眼前伶牙俐齿可厌可恨的孙媳谢明曦,被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谢明曦一脸孝顺地继续劝慰安抚:“皇祖母年纪大了,情绪不宜激动,大喜大悲大怒都颇为伤身。还请皇祖母以身体为重,保持心平气和。”
“慈宁宫一日离不得皇祖母。母后和我们一众孙媳,也盼着皇祖母康健长寿。咦?皇祖母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发青?莫非是被痰堵住了喉咙?抑或是气血翻涌所致?”
众人:“……”
很明显,是被你气的啊!
俞皇后心中无比快意,看谢明曦顺眼多了。之前因谢明曦立场偏向三皇子夫妇而起的恼怒,也散了不少。
萧语晗心肠最软,见李太后快被气晕厥过去,于心不忍。轻轻咳嗽一声:“七弟妹,太医已经来了。”
谢明曦点点头,起身让了开来。
……
太医忙碌着为李太后施针,谢明曦嫌寝室里太过气闷,索性悄然迈步而出。到了廊檐下,深深嗅了一口。
时值初春,空气依然有些凛冽的寒意,夹杂着迎春花的香气。
鼻间的臊臭气,很快被驱散。
片刻后,谢明曦的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七弟妹,”身边的人影有些歉然不安地张了口:“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意赶你出来。我只是看着皇祖母一口气快喘不上来,有些不忍。”
“你别生我的气。”
谢明曦转头看向萧语晗。
这一个多月来,人人都清瘦了许多。萧语晗也未例外。秀雅的脸孔瘦了一圈不说,眉宇间也似浮着一层拂不去的阴郁。
和俞皇后母女勾心斗角,性情略显温软的萧语晗显然不是对手。这些时日,萧语晗一边跪灵,一边殚精竭虑,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来。
在宫中,可以狠辣可以无情可以阴险可以狡诈,唯独不能心软。
偏偏萧语晗最大的缺点就是会心软。
“你我同窗数年,又是妯娌,这点小事,我怎么会动气。”谢明曦淡淡说道,大有深意地看了萧语晗一眼:“三皇嫂要烦心的事多得很,就别顾虑我了。”
宫中处处耳目,慈宁宫在几年前便被俞皇后安插了许多眼线。此时两人身在廊檐下,说话多有不便。
萧语晗苦笑一声,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你不怪我就好。”
谢明曦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殿下想早些就藩。待太子殿下登基,殿下便会递上奏折自请去藩地。我已将殿下心意禀明母后。我们妯娌相聚的时日,也没多少时日了。”
萧语晗一怔,脱口而出道:“你们为何这般急着要离开京城?”
话一出口,顿觉失言。
身在其中,才知宫中这潭水是何等浑浊。盛鸿早就退出储位之争,对权利也无野心。以谢明曦的聪慧敏锐,自然更不愿留在京城,被牵扯进宫中纷争。
若是谢明曦肯留下助她一臂之力就好了……
想及此,萧语晗颇有些羞愧。
做人怎么能这般贪心?盛鸿谢明曦夫妻两人,已经出力良多。难道还要硬留他们在京城做牛做马不成?
“想去藩地也好。”萧语晗定定神,迅速改了口风:“待日后,我定会为你们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
谢明曦微笑着道谢:“如此,就多谢三皇嫂了。”
换了是李湘如,绝不会如此好说话。必会想法设法将她留在京城,逼着她出力相助。
她没看错萧语晗。
心软是缺点,也是世间难寻的优点。
……
因谢明曦气了李太后一回,颇得俞皇后欢心。
俞皇后当时没有多言,转脸便赏了阿萝一堆好东西:“阿萝满月礼未曾操办,今日本宫将阿萝的满月礼补上。”
谢明曦含笑起身,代阿萝谢过皇祖母赏赐。
李湘如看在眼底,心里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