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丽太妃正跪在俞太后面前,涕泪俱下地哭泣求情:“……定是有人暗中要陷害宁王,设下这一局,将污水都泼到宁王身上。太后娘娘是亲眼看着宁王长大的,对宁王的心情脾气最是熟悉。恳请太后娘娘为宁王做主啊!”
宁王被关在宗人府两月有余。
自安公公招认后,宁王已彻底落入下风,情势颇为不妙。哪怕有宁王党羽暗中出力奔走,也呈现出了颓然之势。
今日,朝中已有御史奏请天子,已“谋害手足”的罪名问罪宁王。
建安帝假模假样地将这份奏折留中不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建安帝对宁王动手是迟早的事。丽太妃每日都要来椒房殿哭诉哀求一回。
俞太后眉目冷肃,额上的皱纹愈发深了,透着无情和冰冷。
“朝堂之事,自有皇上定夺。哀家不会随意插手过问。”
“如果宁王真的无辜,查明原委后,皇上定会还他清白。反之,他也休想逃过严惩责罚!你在哀家这儿哭哭啼啼的,半分用处皆无,退下吧!”
丽太妃泪眼婆娑地继续恳求:“太后娘娘……”
俞太后目光冷冷一扫:“退下!”
丽太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踉跄着退出了椒房殿。
……
芷兰没心情同情可怜这位丽太妃,立刻捧着信进了殿内,恭敬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蜀王府派人送了信进宫。这是顾山长写给太后娘娘的信。”
听到顾山长的名讳,俞太后眉头略略舒展,目光也温和了许多:“将信呈到哀家面前来吧!”
贴身伺候俞太后数年,芷兰对俞太后的性情脾气颇为熟悉。见俞太后心情颇佳,芷兰也微微笑了起来,恭敬地将信呈了过去。
俞太后接过信,瞥了秀丽端庄的芷兰一眼,忽地说了一句:“哀家听闻,卢公公病了。”
芷兰身子一颤,低声应是。
对俞太后来说,如今的卢公公其实也没太大用处了。不能贴身伺候建安帝,不得天子器重,能打探到的消息颇为有限。
宫中内侍多的是,以俞太后的手段,想示好拉拢买通几个,委实不是难事。
“芷兰,”俞太后淡淡问道:“你若不愿再和卢公公结对食,哀家吩咐一声,卢公公便会识趣,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芷兰身子又是一颤,面孔低垂,看不清目中的情绪:“奴婢斗胆,禀报太后娘娘,奴婢愿和卢公公继续结对食。”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俞太后略有些讶然。
俞太后定定地看着芷兰:“芷兰,你还年轻,卢公公比你大了二十岁,如今又在病中,能活到哪一日尚未可知。哀家只问你这一回,你可得清楚了,再回哀家的话。”
换了别人,俞太后根本不会费这个口舌。
芷兰没有抬头,声音低柔却坚定:“奴婢已经想清楚了。”
俞太后哑然片刻,挥挥手,示意芷兰退下。
收到好友来信,是一桩令人愉悦之事。俞太后拆开信,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莲娘,见信安好。”
“自来了蜀地后,我心情颇为舒畅。蜀地吃食偏辣,一开始我颇为不惯,现在渐觉滋味颇佳。”
“我打算开设女子书院,不问门第,专收些平民百姓家的女童,教导她们读书识字明白事理。书院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顾氏书院。”
“我还打算,日后建一处安养院,专门收容被遗弃的女童。再设一处医馆,专为贫穷无力请大夫的女子治病……”
洋洋洒洒,写满了三页信纸。
眼前仿佛出现了顾山长自信奕奕满目神采的脸孔。
俞太后眉头全然舒展,目中满是笑意。
这个娴之,去了蜀地后如鱼得水,畅快之极啊!
只看好友如此开怀,当日放蜀王夫妇去蜀地就藩也值得了。
……
退出椒房殿后,芷兰便去了卢公公的住处。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内侍,无不热情热络地上前寒暄套近乎。年龄小一些的叫“芷兰姐姐”,年龄大一些的也同样厚颜称呼芷兰姐姐。
芷兰已稳居俞太后身边第一人的宝座。就连在宫中行走的太医们,见了芷兰也格外客气。
卢公公生病,也是芷兰私下去了太医院,求了一位太医暗中开的药方。否则,宫中内侍一病,就只有扔着等死的份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正在廊檐下熬药。见了芷兰,忙笑着来见礼:“芷兰姐姐来了。”
芷兰颇为和气,轻声笑道:“每日熬三次药,还要伺候吃喝换衣,辛苦你了。”
小太监颇有些受宠若惊:“伺候义父是应该的。”
卢公公曾收过几个义子,最有出息的,便是魏公公,如今已随蜀王去了蜀地。这个小太监,是卢公公三年前收下的义子。
如今卢公公病着,这个小太监还算有良心,每日伺候得颇为周到。
……当然了,芷兰日日都来,他也不敢不尽心。
芷兰笑了一笑,也不说破,伸手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