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生歇着,”谢明曦轻声说道:“灵堂那边,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待到明日傍晚,我再来看你。”
萧语晗目中闪过感激。
谢明曦不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也别忙着谢我了。现在人人都猜测兄终弟及之事。我这个蜀王妃,这等时候岂能不好生表现!”
萧语晗目中闪过复杂又难言的情绪,握着谢明曦的手稍稍用力。
可恨她嗓子哭哑了,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然,她一定会亲口告诉谢明曦。
这张龙椅,有能者坐之。建安帝心胸狭窄,毫无气量,根本不配为天子。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能全怪藩王们心狠手辣。
兄终弟及,亦是理所当然。
日后,蜀王做了天子,或许能给大齐朝带来崭新的气象。而谢明曦,也比她更适合做这个中宫皇后。
……
萧语晗卧榻不起,嗓子晦哑口不能言。
建安帝之死,对俞太后的打击倒不是太大。俞太后的伤心难过,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身在天家,身为一个有野心的太后,自要分外注意名声。
也正因俞太后顾虑重重,在谢明曦强硬地表明态度后,俞太后对寒香宫的态度大为缓和。至少,未再做出令梅太妃进椒房殿此类之事。
芙姐儿还没到四岁,却颇为早慧。早早便懂了何为“驾崩”。每日跪在灵堂里,哭得眼睛红肿声嘶力竭,令人心中生怜。
俞太后并未发话,不过,众人有志一同地以谢明曦为首。宫中诸多事宜,宫女们自动自发地来请示蜀王妃。
谢明曦也只得接过手来。
她曾为执掌宫廷数十载,对宫务无比熟悉。接手过后,诸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等着谢明曦出错看笑话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等着找茬寻衅的俞太后也暗暗惊讶不已。
这个谢明曦,读书时六艺皆通,聪慧无人能及。暂代起宫务来,竟也这般出色,无可挑剔。
俞太后心中一警惕不安,“病症”很快有所好转。
如此一来,宫务又重新回了俞太后的手中。
谢明曦心中哂然冷笑不已,面上半分不露。
她厌恶宫廷,不愿做皇后。不过,这绝不代表她会像萧语晗一般任人揉搓。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她也懒得和俞太后相争。
待日后名正言顺了,再出手也不迟。
……
守灵十余日后,盛鸿终于得以抽身,和谢明曦在福临宫里相聚。
福临宫本就是盛鸿的寝宫,这几年虽未在宫中,福临宫依然每日打扫得干干净净。此时宫中处处缟素,福临宫也不例外,一眼看去都是白色。
盛鸿忙碌数日,光洁的下颌处冒出了胡茬,头发也长了许多,纶起后略显凌乱。
夫妻见面,先是用力拥抱彼此。
过了许久,盛鸿才稍稍松了手,目光在怀中的谢明曦脸上转了一圈,怜惜又心痛:“你清瘦了许多。”
往日在蜀地,谢明曦每日忙碌又愉快,肤色红润好看。回京城这段时日,却未听过操劳耗神,面颊清瘦,不复往日的红润。
谢明曦抬头,深深地凝望盛鸿一眼:“你也瘦了许多。”
盛鸿无奈叹道:“鲁王等人都被关了起来,安王生病,当不得用。灵堂里所有事都得由我担着,朝中紧急的奏折,几位阁老也坚持让我看后再商榷决定。”
“我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用才好。瘦些也是难免。”
谢明曦伸手轻抚盛鸿的脸孔,轻声道:“事情再多,也急不得,慢慢来便是。朝中诸事,更不能操之过急。总得等有了正经的身份再行事,免得日后落下篡权的恶名。”
自皇陵那一日过后,谢明曦还是第一次正式提起以后的事。
盛鸿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谢明曦,半晌,才低声道:“明曦,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当日,我曾允诺过,此生绝不能令你进后宫。
可此时此刻,我已无处可退可躲。
“你为何要说对不起?”谢明曦竟笑了一笑:“你坐了龙椅,我便是中宫皇后。一世显赫尊荣。这是众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才是。”
盛鸿心中隐隐抽痛,目中歉意更深:“明曦,你别这么说。从我们定下亲事的那一日起,你就向我言明,不愿进宫。我也曾郑重应过你,绝不会去争皇位。”
“这两年多,我们夫妻在蜀地,何其自在。”
“我只想和你一直这样携手度日,带着我们的女儿,高高兴兴地活一辈子。”
“只是,世事难料。我怎么也未料到,京城这场变故,令皇上殒命,也将三个藩王都折了进去。”
“安王年少,担不起重任。我这个蜀王,避无可避,不得不冲在前。陆阁老已私下和我商议,待皇上的尸首下葬,便奏请母后下旨改立天子。我暂时还未应下,不过……”
“你什么都别说了。”
谢明曦忽地张口打断盛鸿:“盛鸿,你我之间,何须再说这些。当日,你愿为我放弃争夺储君之位。今日,我亦愿为你进宫做皇后。”
盛鸿所有的解释,都被这短短的几句话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