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俞太后便病了。
蜀王夫妇前去请安,被拦在了椒房殿外。
芷兰一脸为难地说道:“太后娘娘凤体不适,需要安心静养,说了谁来也不见。奴婢斗胆,请蜀王殿下和蜀王妃先回去吧!”
谢明曦心中哂然冷笑。
装病的招数,颇为老套,却也最是管用。
俞太后一病,将所有人拒之椒房殿外。陆阁老等人再心急,也不能罔顾太后娘娘凤体。改立天子一事,便得拖延下去。
想以这一招逼得他们夫妻低头?呵呵!
“母后既是要静养,殿下,我们还是先回福临宫吧!”谢明曦转头看向盛鸿。
盛鸿一看便知谢明曦的打算,略一点头:“也好。”
然后,夫妻两人携手离开椒房殿。
芷兰:“……”
原本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应对的芷兰,颇有些攒足了力气挥出一拳却落在空中的难受感。眼睁睁地看着蜀王夫妇悠然离去。
玉乔正好端了药碗过来,见状低声问道:“你怎么呆站在这儿?蜀王殿下和蜀王妃呢?”
芷兰嘴角微微一抽,低声答道:“走了。”
玉乔:“……”
预想中的厚颜等候殷勤伺疾呢?
这等时候,竟这般淡然镇定。难道蜀王夫妇就不担心俞太后直接来个“一病不起”,一再拖延下去?
玉乔和芷兰面面相觑,一时无言。过了片刻,芷兰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一起进寝室,向太后娘娘复命。”
玉乔忍住叹气的冲动,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病中”的俞太后听闻蜀王夫妇轻飘飘地走了,面色又沉了几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也好。
她倒要看看,到底谁沉得住气。
“从今日起,哀家要闭宫静养,谁来也不见。”俞太后冷然吩咐:“芷兰,命人盯着福临宫里,有任何异动,立刻来回禀。”
……
什么算是异动?
身为藩王,住在宫中,就该安分地待在福临宫里,到处走动是异动,窥探椒房殿动静是异动。私下和朝臣联络,也是异动。
以俞太后想来,皇位尚未到手,蜀王定然心急如焚,少不得要折腾些动静出来。只要落了把柄在她手中,她便能以此压制蜀王。
芷兰听令后,亦如此做想。
没想到,一连几日,福临宫里的眼线传来的消息皆是:
“蜀王殿下每日去一趟寒香宫,除此之外,便在福临宫里待着。陆阁老赵阁老皆令人传话进宫,邀蜀王殿下出宫去陆府赵府。殿下一律未应。”
“蜀王妃也是如此。每日去探望萧皇后一回,其余诸藩王妃,一个也未见过。”
芷兰听得皱眉不已,追问道:“蜀王殿下和蜀王妃真得毫无异动?”
前来送信的宫女,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和蜀王妃每日习武练箭,算不算异动?”
芷兰:“……”
芷兰硬着头皮,将此事禀报给俞太后。
俞太后连着躺了几日,一直未等来蜀王夫妇的恭敬低头,心里隐隐有些心浮气躁。听了这些禀报后,更是心中不快,冷哼一声道:“继续给哀家盯着他们两个。哀家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耐得住多久。”
事实证明,蜀王夫妇十分耐得住,半点不着急。
他们不急,朝臣们却急得不得了。
几位犯下谋逆重罪的藩王,还未惩处。几位重臣都死在了皇陵里,官缺还未补上。朝中一堆要紧的政务悬而未决。
立天子之事,总这么拖延下去,如何得了?
林御史身为御史之首,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写了一封奏折送进内阁。几位阁老一看林御史这封奏折,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林御史委实胆大,这封奏折,竟是直接弹劾俞太后“以生病之由拖延立天子之大事”。
哪怕是事实,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把!
这样直接扇俞太后的脸,定会为俞太后记恨,为自己招惹祸端。
陆阁老和林御史是姻亲,自然向着林御史几分,故意沉着脸呵斥林御史几句,将奏折驳回。也免了这份奏折出现在“病中”的俞太后眼前。
不过,此事到底还是悄然传了开来。
俞家人在朝堂中官职最高的,是俞太后的亲爹俞掌院。俞掌院执掌翰林院,年过七旬,发须皆白,满面皱纹。一把年纪了,时常告病静养,却一直占着高位,没有致仕。
听闻林御史写了这么一份奏折,俞掌院颇为恼怒,当日便也写了奏折。弹劾林御史“污蔑太后以下犯下”。
顾大人紧跟着上了奏折。另有和俞顾两家走动密切的官员,也纷纷上了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