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曦在三米之外站定,淡淡道:“宁夏王,你被关进天牢后,陆迟曾写过一封书信给皇上。”
陆迟两字一入耳,一直冷漠如冰的宁夏王,终于变了脸色,冲口而出道:“他在信里写了什么?有没有提起我?”
李湘如:“……”
此时的宁夏王,真情流露,双目中闪着不容错辨的焦灼热切。和之前对着李湘如母子的冷漠形成了强烈之极的对比。
李湘如就是再迟钝,也惊觉出了异样。深藏在心底的猜疑迅疾闪过心头,难道殿下对陆迟……
不!绝不可能!
李湘如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不可怀疑夫婿。
宁夏王至始至终也没看她,更未出言解释。拖着沉重的铁索往前挪动两步,急切地追问:“陆迟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李湘如心里的最后防线,终于溃败,俏脸惨白如纸。
谢明曦淡淡瞥了面色惨然的李湘如一眼,然后看向宁夏王,不疾不徐地说道:“陆迟确实提起了你。”
没等宁夏王释然高兴,又给了宁夏王重重一击:“陆迟说,人在做天在看。你有今时今日,皆是咎由自取。他只遗憾自己身在蜀地,不便来京。不能亲眼看到你被行刑!”
这一席话,如数柄利刃深深刺中宁夏王的胸口。
宁夏王如遭雷击,面色泛白,目中溢满了痛苦。
谢明曦看在眼中,心底那口积郁了数年的闷气,终于抒出胸膛。转身离去。
牢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李湘如终于挣扎着挤出几个字:“殿下,你为何这般在意陆迟?”
宁夏王心痛如绞,冷笑着回应:“你不是知道了吗?何必再追根问底?”说完,便闭上双目,再不看李湘如。
……
李湘如浑浑噩噩,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溃,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她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她似一只扑火的飞蛾,为了一点点光明飞进了火焰中。被烈焰焚烧殆尽……
直至耳边响起御林侍卫统领的声音:“时间已至,请诸位藩王妃离去。”
李湘如木然地点点头,最后看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男子一眼。然后转身离去。霆哥儿一直在哭,跑了几步便摔了一跤,口中不停地喊着“母妃”。
可往日疼爱他的母妃,似未听见一般,根本没回过头。
霆哥儿哭得更凶了。
心情同样恶劣的尹潇潇,心里的火气骤然冒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将哭喊不已的霆哥儿抱进怀中,扬声怒道:“李湘如!你再伤心再难过,也别扔下霆哥儿!”
这一声怒喝,如石沉大海。
最好颜面心气最高的李湘如,此时连头都没回,就这么僵硬着走出了天牢。
霆哥儿还在哭,眼睛哭得通红,嗓子也哭哑了。仿佛被遗弃了一般,紧紧抓住尹潇潇的衣襟。
尹潇潇无奈之下,只得一直抱着霆哥儿。如此一来,霖哥儿又不依了:“娘,抱抱我!”
霆哥儿生得高壮,尹潇潇抱了霆哥儿之后,根本腾不出手来抱霖哥儿。霖哥儿闹着哭个不停。尹潇潇听得头痛无比。
就在此时,谢明曦走上前来,将霖哥儿抱了起来:“霖哥儿乖,七婶娘抱着你。”
霖哥儿这才停了哭泣,将头钻进谢明曦的怀里。
尹潇潇和谢明曦对视,想说什么,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世事就是这般无奈。
闽王会落到什么下场,不想可知。这一切都是闽王咎由自取,怪不得盛鸿夫妇。可让她毫无芥蒂地对着谢明曦说笑如常,她也委实做不到了。
谢明曦抿了抿嘴角,抱着霖哥儿走出天牢。
……
金銮殿。
这是盛鸿登基为帝的第一次大朝会。
盛鸿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目光一扫,将百官垂头恭敬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
万人之上,俯瞰众生。
至高无上的皇权,是最诱人的毒药。人一旦沾染上了,极易沉醉上瘾,也极易生出自己高高在上永远高人一等可以任意主宰他人命运的错觉。
身为天子,最大的敌人,既不是藩王,也不是群臣。而是要和人最本能的贪恋和权欲抗衡。
后宫也是一样。
俞太后是权势斗争的胜利者,也被权势二字彻底冲昏了头脑,贪恋着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凤印,霸占着椒房殿不肯让出来。
也正因清楚宫中争斗的阴暗不休,所以谢明曦才会如此厌恶宫廷。
放心吧!明曦,我盛鸿一定会做个不一样的“明君”,也给你一个截然不同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