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庶子,碍于孝道,盛鸿不便亲自出手对付俞太后,便在朝堂里削弱俞顾两家的势力,进而削弱俞太后对朝堂的影响力。
身为皇后的谢明曦,和俞太后各施手段,明争暗斗不休。宫中的风向,在半年多里悄然地发生变化。
此消彼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俞太后早已落了下风。退后避让,是迟早的事。
或许,只有身在局中的俞太后一叶障目自以为是了。
俞太后还沉浸在彻底压制住谢明曦的自得中,浑然不知,帝后已在暗中布局,即将亮出锋利的獠牙。
谢明曦病愈后的第六日,正是大朝会。
林御史的奏折,是刺向俞太后的第一把利刃!
奏折洋洋洒洒近千言,归纳起来就是这么几句。
身为皇后,理当掌凤印掌六宫,令太后娘娘享享清福颐养天年。岂能令太后娘娘整日操心忙碌?
李太皇太后病症已颇见好转,谢皇后不必再日日伺疾,也该是时候接受宫务,执掌六宫了!
俞大人已逝,俞光德失了官职,其余的俞家人或被降了官职,或受族人家人牵连被夺职。如今有资格站在大朝会上的,不过三两人。
好在还有刘御史和顾大人。
顾大人立刻上前一步反驳:“林御史这份奏折所言,微臣以为不妥。”
“太后娘娘正当壮年,执掌后宫数十载。后宫素来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差错。先帝登基三年之久,对太后娘娘敬爱有加。萧皇后娘娘也对太后娘娘孝顺恭敬,从无忤逆之处。这才是为人子为人媳之道。”
也就是说,逼俞太后交出凤印和宫务,就是帝后忤逆不孝!
林御史有备而来,不疾不徐地应了回去:“正因皇上和皇后娘娘孝顺,所以才更不忍令太后娘娘操劳忙碌忧心。更不能令太后娘娘担下后宫专权弄权的恶名。”
“顾大人若真心为太后娘娘的声名贤名考虑,便该知道这才是真正为太后娘娘着想。”
御史的嘴,胜过杀人的刀!
刘御史说道:“在普通百姓之家,儿媳进门后,皆需伺候公婆,奉养长辈。官宦勋贵之家,也是如此。到了天家,理应一样。”
“刘御史此言委实可笑。”林御史反唇相讥:“天家岂能和普通百姓家相提并论!中宫执凤印掌六宫,是高祖立朝时便定下的规矩。”
“皇后娘娘年轻康健,精力充足,兼之才学过人,区区宫务,想来也难不倒皇后娘娘。”
……
很快,众臣纷纷出言。
有夸赞谢皇后伺疾有功的,有夸赞谢皇后才学满腹的,有暗喻俞太后抓紧凤印不肯松手的,也有讥讽谢皇后对俞太后忤逆不孝的。
当然,有胆量说最后一条的人,着实不多。
这两三个月来,盛鸿接连出手,对付俞家毫不手软。俞家败落之势,已十分明显。眼睛亮堂心思活络的,哪里还肯站在俞家这艘即将沉溺的破船上。
有小半倒向了圣明天子,有小半持观望态度,俞顾两党的忠实党羽没剩几个。
站在帝后这一边的官员人数众多,齐声张口,声势浩荡,无可抵挡。
一众阁老重臣,皆缄默不语。
虽未说话,其实已经表面态度了。
这是皇上的天下。后宫理当是皇后娘娘做主。如果皇上格外孝顺太后,执意令太后掌六宫,也就罢了。偏偏皇上毫无此意,一心站在媳妇这一边……
俞太后想不认输也不行了!
一直未曾出言的谢钧,终于张口道:“微臣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此事本该避嫌,不应多言。只是,今日大朝会,众臣为了后宫之事纠缠不休,反倒耽搁了朝堂正事。”
“恳请皇上,做出明断!”
萧尚书也上前一步,沉声道:“老臣也有一言。天子无家事,后宫一日不宁,朝堂也随之不安。”
“老臣请皇上下旨,请太后娘娘搬出椒房殿,请皇后娘娘入住椒房殿,执掌六宫。”
坐在龙椅上的盛鸿,叹口气说道:“众爱卿所言,不无道理。”
“母后日渐老迈,体力精力皆不如前。朕和皇后应该好好奉养母后,岂忍母后继续操劳忧心?”
“如今皇祖母病症有所好转,皇后确实该接掌宫务,让母后享享清福了。”
“朕今日便下旨!”
此言一出,顾大人刘御史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势已去!他们无力回天了。
俞太后再厉害,也只囿于后宫。
天子一旦下旨,此事便成定局。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盛鸿顿了顿,又缓缓道:“母后在椒房殿里住了三十年。这座宫殿,于母后而言,绝不仅是居处,更是和父皇夫妻二十余载的美好回忆。”
“当日,皇后也曾当众说过,这座宫殿,永远属于母后。这是朕和皇后的一片赤诚孝心。永不更改。”
“只是,中宫皇后不住椒房殿,名不正言不顺,无法令众人诚服。”
“朕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母后依旧住在原来的宫殿,只将椒房殿的匾额取下,和皇后的寝宫匾额互换便可。”
“如此一来,母后依然住在熟悉的宫殿里,无需搬出,不会伤心感怀。皇后住在‘椒房殿’,打理六宫。正是两全其美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