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东看了看四周,感叹道:结束了。
嗯。狗子闷闷哼了一声,眼眸微垂,感觉像是过了大半年。
哎。
赵汉东将双手插在口袋,百无聊赖搌着脚底的石块,翻来覆去。
他忽然低低道:不知道云哥他们怎么样,听说挺要紧。
杜宾凝视着帐篷口的帘子,语气坚定:一定会没事的。
我爸从前常常告诉我,人要向前看、看好的,才站得起来,也走得长久。
狗子当真便懂事了很多,赵汉东正想接话,却听到一阵高亢的□□响起。杜宾慌忙从裤兜掏出老人机,指了指屏幕,姑奶奶。
这鸟不拉屎的高原上还能接到电话?赵汉东鼻腔里嗯了一声,抬抬下巴,示意狗子接电话。
电话方一接通,电话那头老人声嘶力竭的苍老哭号声便传了过来,话语断断续续,不知在讲什么。
赵汉东心里一咯噔,想该不会老杜那边有了什么意外。
杜宾同样十分焦急,忙道问发生了什么,可听完后握着老人机的手却缓缓垂落,目光呆滞,似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他一看杜宾这模样,心想完了完了,狗子可别也进去了。于是咽咽口水,试探着碰了碰杜宾,狗子,出什么事了?
杜宾目光呆滞地转过脸来,眼睛不知聚焦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我爸,我爸他
赵汉东一下子不敢说话,心思满腹,想着应该怎么安慰狗子。
我爸醒了。
啊?
黑色的急救帐篷面前,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云层悄悄挪开,阳光霎时洒满高原。
当最后一拨帐篷也被卷起的时候,沈玥终于收拾好了她的行囊。
她来的时候根本没带什么东西,现在用的这些还是句芒派发的紧急物资。来的时候只身一人,走时也仅仅只有一个小背包。
沈医生再次望向了山口,但那里再没有任何人或是兽出现。
她心中波澜无惊,希望再次小小跳起后,又回到那潭平静之中,好似湖面滴落一滴水,扰动不过是稍纵即逝。
球球不会回来了。沈玥在心中再一次对自己道。
他伤得那么重,山下都是坚硬嶙峋的岩石,球球怎么可能
但还是舍不得啊。
沈玥眼眶又是一热,手背赶紧抵住眼睛,不让眼泪滚落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吸吸鼻子,继续收拾东西。
这场事件令许多人损失惨重,前天送进来的那位姑娘的丈夫在执行任务时牺牲,姑娘一直在山坡上傻傻等着,一直等到身体撑不住。医护组也因此而留到了最后,成为最后一批撤离的人员之一。
姑娘已经被安全送回总局,他们也该走了。
外头传来小护士清脆甜美的呼声:沈医生,该到咱们走啦。
就来。沈玥朗声应道。
将不算沉重的包裹背上,沈玥钻出帐篷,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巴勒山。
那座整件时间源头的大山被炸去尖角,高原上绵密的大雪却很快便将伤痕处遮掩过去,再次没在一片雪白之下。
待他们离开后,这座山脉曾经发生过了什么,没有人再记得。
山口之处,依然没有那抹期待中的灰色身影。希望果然只是希望啊,沈玥将包往肩上提了提,缓慢地转过身,一步步背着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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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道路崎岖,医护人员们乘坐的大巴车无法上来,只能先步行至山脚下,再坐车返回。
沈玥慢慢走着,落在队尾,视线落在脚底嶙峋的碎石上,匆匆脚步将那些挡路的碎石块儿踢开。
球球一个人呆在这座山上,会觉得孤单么?
一定会吧。
球球没受过多少温暖,皮实耐冻。但当寒冷来袭时,还是会下意识寻找温暖。沈玥记得从前冬天地下室没有暖气,潮湿加上北方刺骨的低温,令整个房间有如冰窟。晚上睡觉时,球球总是夹着尾巴跳到床上,呜呜哀求着要睡被子里。
他们俩穷得只有一床被子,球球没得到允诺,不敢随便钻进被子里。这只笨狗狗总是等到沈玥掀开被子,才会小心钻进去,尽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惟恐沈玥嫌弃他,将他赶出被子外。
球球不是坏狗啊。
沈玥顿住脚步,前方的小护士不知她为何停下,亦困惑地停住脚步。
她原地踟蹰良久,最终还是如下定决心般,礼貌地微笑着对小护士道,晴晴,麻烦先帮我把包带下去可以么?我落了些东西,回去取。
小护士瞪大了眼睛,又要上山呢,好远。
沈玥无奈笑着,朝她做了个鬼脸,没办法,多谢了呀。
好好,沈医生快去快回啊,车子就要开了。
知道。沈玥从包的侧面取出什么东西,挥挥手,转身往山上跑去。
山谷口仅剩最后几位干员滞留着,将帐篷搬上运输车。沈玥来到通往裂谷底的缓坡处,慢慢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