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会儿,神识渐渐清明,发觉商离行已早醒来,不知去了哪里了,而自己却保持着一个十分诡异的睡姿。他躺在床榻中央,侧卧向里,双手向床里伸出,呈合抱手势,像是在揽着些什么东西。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其实已是不言而喻。
待察觉这一事实,他顿时睡意全无,红着脸起身,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他拢了拢衣襟,又胡乱地把头髻扎好,翻身下了床,发觉自睡了一个神清气爽的觉,脑袋空了,连走路的脚步也轻了。
举目四望,房中确实只有他一人,房门也紧紧闭着。
在走向房门的期间,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方才与商离行睡在一处之事,想到一会儿见到商离行,该如何应付,他会不会揶揄自己?
心中一时又是甜蜜,又是苦恼,又是羞涩。
只是当他碰上那道门扉之时,那五味杂陈的欢喜甜蜜瞬间化为乌有,一股生平从未有过的寒意乍然生起,自脚底一路贯上四肢百骸,直至头顶天灵盖,在他头顶凝成冰一样的深渊寒潭!
门窗上加了禁制,把他关在了房中。
对于门窗上的禁制,他委实熟悉至极,那分明便是商离行的手法!
他双手运化真气,欲强行劈开房门,却被那门上强劲的禁制刺伤了手。他急忙缩手,呆呆然望着这恍若梦中的一切。
纳闷之际,房外忽然有人唤了他一声:谢师弟?你
那是商离行有些迟疑的声音,似乎对他的醒来感到惊愕不解。
谢留尘诧异道:商师兄,你,你干嘛把我锁在房里?
商离行错愕的状态只维持一瞬,很快,变得涩滞的声音幽幽传来: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出去。
谢留尘一头雾水:为什么呀?
商离行淡然道:没有为什么,不能让你出去就是不能出去。
谢留尘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愕然片刻,愣愣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将我关在这里,又不说明原因!
商离行在门外柔声道:你先在房中待上两三天,等我处理好外面的一切,就放你出来,好不好?
谢留尘大喊:你告诉我为什么呀!
商离行却是只重复道:没有为什么,你乖乖听话好不好?我不是在害你!
听闻他含糊其词,就是不肯言明其中缘故,那一瞬间,谢留尘想起昨夜在凤临川上那一番对话,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他脑中惊雷般炸起:难道,难道是他反悔了?他不想放我走了?
此种念头一出,脑中思维简直是无法遏制地蔓延开去,他又忽而想到:是了是了,他昨夜在床上说的那番对话,什么修行多年得不到一个我,什么栽在我手上,还说要将我绑起来,不让我走他追了我那么久,对我可喜欢得很哪!这种人,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让我离开?
再联想到刚才自己一直睁不开眼,醒不过来的事情,心中再是一惊:商离行根本就是打算把他困在梦境中,不让他醒来!他对自己能这么快清醒感到惊愕,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体内另有一股足以与他真气抗衡的神秘力量。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恼意,冲着那扇门大怒道:你不是说了给我选择的机会吗?怎么又将我关起来了?你这个无赖!
门外的商离行气息一滞,仅仅过了一瞬,又听他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这么看我的?
谢留尘嚷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个?那你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商离行低声道:三天后我放你出来,到时候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谢留尘大叫道:什么事还需要等三天?你分明就是心虚了!
一门之隔的距离,清晰听得商离行短促的一声低笑,谢留尘一颗心却坠得更深了。他早在昨夜商离行提出两个选择的时候便动摇了,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留在秋水门的念头,什么身世之谜,什么四族恩怨,他统统都不想去管了,只想留在商师兄身边,好好补偿于他。只是,仅仅过了一日,商离行便将他的满腔美梦无情打破,原来他终究还是将自己视为禁脔!丝毫不顾念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突然自心底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恨意。他颤声道:你既如此不尊重我的意见,那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不用什么选择,也不用什么三天五天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选第二个,我永远,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这番话一出,那是彻彻底底地宣告决裂了。商离行听得这段与南星如出一辙的话,只觉昨夜看到的幻境宛若重现,如此相似!他心脏似被利爪紧紧攥住,投在门纸上的身影微微一颤:这是你的真心话?
谢留尘握得双拳泛白,在房内大吼大叫道:是,是我的真心话!反正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也不缺我这一个!
商离行也是气得血液沸腾,一时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味醋意,在门外冷笑几声,旋即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听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谢留尘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又说错话了。
他蹲**,在门边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我好懊恼啊,我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他肯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