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太子还躺在河里,进气少出气多了,还没有人去捞他。
这些人中还是陈凌和许隽反应快些,上前去安抚老皇帝。
海寂不知道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苏正乾,只是苏正乾到底是公主的弟弟,眼下公主无意要他性命,那她多照看一些也无妨。
她把苏正乾从水里拎出来的时候,本是光鲜亮丽的太子殿下,现下实在惨不忍睹。
本来那身残破的衣服被换下了,但新的这身又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一身细皮嫩肉,原来落崖的时候就划出了许多伤口,之前也只是勉强止了血,这会泡过水,伤口红肿着外翻煞是骇人。
水中甲虫的毒素并不致命,只是会麻痹人的肢体,使人短期内无法行动。
苏正乾软着身子靠在海寂胸口,连脚都是软的,要不是海寂掐着他的腰,只怕会立刻倒地。
他神智还不太清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多番在生死间徘徊,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海寂嫌他浑身湿漉漉的,贴着自己不舒坦,想把他推给一旁的宫人。
苏正乾也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拽着她的衣角死活不撒手。
少年不仅浑身湿透,连眼眸也被浸得水润,眼底是茫然和未散尽的惊惧,只一个劲说:“救我,救我……”
海寂拍了拍他的背,缓声道:“殿下不必害怕,已经没事了。”
苏正乾好似才缓过神来,迷蒙的眼神清明了一点,拽着海寂衣角的手却是一点都没松,他看着海寂的侧脸,喃喃道:“又是你啊……”
理智告诉苏正乾,他应该离开海寂的怀里,虽然事急从权,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实在不妥,可是,她的怀抱温暖又坚实,她在自己的耳畔说话的声音轻缓柔和,像是一阵温柔又强势的风,把他的心墙吹得东倒西歪。
苏正乾身份地位敏感,皇帝和皇后既不想让他早早耽于男女情事,也担心有心思不纯的人趁机接近他,因此他房内至今也没有安排人。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站着谁,是不由他自己说了算的,也从没有过其他心思,除了亲姐姐以外,向来很少和其他女子接触。没想到头一回接触这个陌生女子,就整个人方寸大乱了。
许隽哄得老皇帝又上了轿,才来关怀太子殿下。
他看见海寂去救苏正乾,却没想到好一会儿过去了,这两人居然还贴在一块儿,旁边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敢正眼看她们的。
“殿下这是……”许隽问道。
苏正乾向来不喜许隽,觉得此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偏又哄得他父皇团团转,别过头埋在海寂怀里不说话。
“殿下受了些伤,又连番受了惊吓,这会还不大清醒。”海寂替苏正乾答道,看见许隽的衣服也被刚才的毒虫腐蚀出了几个孔,只是他几层衣服都是纯白,所以并不显眼,“许监正的衣服,质量好像总不太好。”
许隽立刻想起了被海寂扯掉的那半截衣袖,和那次被海寂调戏的经历,眼神凉了几分。
又见她怀里抱着苏正乾,还有心思提起上次的事,许隽心里更是膈应得慌,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还有,大庭广众的,这太子殿下,未免太不知羞耻了些。许隽难免对苏正乾心生鄙夷。
“今日陛下和殿下连番遇险,多亏了姑娘,才没让贼人得手。姑娘果真没有其他想要的?陛下肯定会通通允了姑娘的。”心里再多想法,许隽面上也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他音色清润,和人说话时声音总是放得很轻,听得人耳边莫名发痒。
海寂垂眸盯着苏正乾头上的金饰,隐约可以看见上面雕刻的龙纹,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我若想要什么,会亲手去拿的。”
许隽心头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话说得太大逆不道,可在她怀里的苏正乾却丝毫听不出不对劲。
许隽想起他日日观察的星象,代表阴势的启微星一日比一日亮,代表阳势的户丘星却日复一日地暗下去。
南疆那边已是赫连太后独掌权柄,莫非大越也要步上南疆的后尘?
这天地日月,竟是要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