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笑笑,“不代劳,这个吃法啊,喝法啊,剂量啊,你还是当面跟他说。”
赵西音尴尬地站在原地。
昭昭凶回去:“你什么人啊,总替周哥儿说话,我们不喜欢你了。”然后转头对赵西音说:“小西姐,别听他的。其实是我想请你尝尝我调的水果茶。”
这小两口子配合够默契,白脸黑脸的,都只想把赵西音哄上车。
这也是赵西音上车后才反应过来的。
她心里一团乱,一定是被丁雅荷给气坏了脑子。
他们“铁三角”基本上每周都能聚上一次,有时候去酒吧,有时候去会所打牌,更多时候就窝在老程这茶馆。到的时候,周启深脱了外套,穿一件黑短衫,意气风发地正和顾和平玩牌。
老程凑过去一看,“靠,你俩幼不幼稚啊?比大小也能玩一下午?”说完,压在周启深耳边似笑非笑,“别幼稚啊,影响你形象。看看谁来了?”
周启深是背对门口的,闻言回头,就看见赵西音拎着一袋药,兴致怏怏地站在那。
“别说哥们儿不帮你。”老程说。
“得了,你头号功臣。”周启深眼角都往上翘了。
赵西音把药递给他,“你按时吃。”
周启深接过,“好。对不起,这两天真忙忘了这事。”
顾和平欠飕飕地在一旁学舌,“可不是么,牌桌上泡了两天,可忙了。”
周启深一记眼神警告,“我跟你没仇吧?”
顾和平举手投降,“ok,ok,小西,他没玩牌,每天在老程这儿写数学题呢。”
越说越离谱,昭昭把赵西音拉走,“别理他们,小西姐到这边坐,等我一会儿啊,我去泡茶。”
赵西音点点头,倦容难掩,不发一语地坐在沙发上。
老程抽了把椅子凑过来,搭着周启深的肩,“没事儿,昭昭留得住她,待会一起吃饭再给你献殷勤的机会,现在矜持点,你看你,‘骚’字全写脸上了,别浪过头。玩牌吧,斗地主。”
周启深没吭声,只回头看了赵西音好几眼。
姑娘小小一只,蔫哒哒地坐在那看手机。
顾和平端来一盘子糖,“铁三角”每人发了二十颗作“赌本”,然后洗牌切牌,“周哥儿是地主,先出牌。”
这边,赵西音看着手机,丁雅荷发来好多条信息,满屏都是“不知好歹”,“你个死丫头”,“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极端字眼。
赵西音想到小时候,小伙伴们每次谈到妈妈,她都只能默默走开。
想到青春期第一次来例假,弄脏床单被褥时,茫然无措无人可说的慌张。
想到每一次,一次又一次,丁雅荷拜高踩低她和倪蕊的偏心袒护。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自己竟会耿耿于怀这些情绪。
赵西音看着手机屏,一动不动,眼眶发胀,慢慢的,一个字都看不清。
直到一只温厚的手忽然盖在她手背。
周启深走过来,在她面前弯腰低头,轻轻翻开她的手。
赵西音怔然,抬起头望着他。
这一对视,眼里的湿漉无遮无掩,都被周启深看进了眸子里。他没有大题小做,没有刻意关心,甚至连皱眉的表情都没有。
周启深的掌心落在她头顶,若有似无地揉了揉,声音又沉又温柔,说:“吃吧,不哭。”
糖纸轻蹭发出稀稀声响。
赵西音握着他给的两颗水果糖,忍了一路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第27章 于万丈红尘中(1)
落下的泪是安静的, 是克制的, 是情不由衷的。
周启深的手背挨了烫,泪珠往下滚,在他手上烫出泪痕。
老程和顾和平面面相觑, 正经场合从不没眼力地取乐。老程对昭昭使了个眼色, 昭昭便十分懂事地端着水果茶退了回去。三人借口去楼上, 把这温情一隅留给了他们。
周启深也不问她怎么了, 直接伸手拿她的手机。
赵西音倒没失了理智,握紧,没松。
周启深不强硬,只是蹲了下来, 比坐着的她稍低,眼睛微微抬高,目光炯炯。这是他常用的一种倾听姿势,眼里内容厚重,容易让人起信赖托付之心。
赵西音在他的注视里败阵而归, 比哭还难看的一个笑容:“没事, 我妈她给我买了点东西, 我不喜欢,她生气,拌嘴而已。”
周启深嗯了声,“她给你买什么?”
“衣服, 包,你知道的, 她之前就很喜欢给我买。”赵西音嗓子都憋哑了,“真没事。”
周启深护自己人的性子八百年如一日,不分往日今夕,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搁以前,你有丈夫给你买,搁现在,你也不是买不起,她掺和个什么劲。”
大概是一声“丈夫”太微妙,两人之间陷入短暂安静。周启深心思沉了沉,问:“上次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赵西音点点头,“嗯。”
男人声音低低诱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