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手机响起,是关谦的电话。
关谦汇报说:“孟总,我刚下飞机,现在往赵伶夏女士的住处去。大概待两到三天,打听到了消息,我随时与您沟通。”
孟惟悉道:“好,注意安全。”
关谦明白,孟惟悉这是铁了心要把周启深干过的事儿挖个底朝天。私下查人或许不光彩,但他不管不顾如同走火入魔,大有秋后算账的气势。
——
初冬的北京城大风肆虐,一天晴好一天骤雨,阴晴无定数。季芙蓉医生忙到下午两点,才有空休息会。她的医助进来说:“那位先生在大厅守了一上午,中饭叫的外卖,一刻也没离开。”
季芙蓉从窗户往外望了眼,周启深就这么站着,小范围地来回踱步,转头看到她,便立刻笑起来。季芙蓉叹了口气,“真是阴魂不散啊。”
“季医生,您吃饭了吗?”周启深见她出来,一派殷勤。
季芙蓉白衣大褂在身,把人衬得也很冷情,“周先生,您不用费工夫了,我是一名医者,对我患者的病情无条件保密。”
周启深还是笑,“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打探什么病情的。我就想咨询一下,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是不是气血亏,要花很长时间调理?”
季芙蓉愣了下,起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帮我朋友问的,他媳妇儿上半年生了对龙凤胎,身体一直不太好。”周启深一本正经说。
季芙蓉松了口气,不是来打探赵西音的就行。她卸了一半防备,回到医学领域,她很认真地给予建议,“女人生孩子,伤元气,如果身体不好,的确需要花费时间来调养。”
然后给他上了二十分钟的产科知识普及课。
周启深抿了抿唇,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有点窃喜,又有些心疼,赵西音最难的时候,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竟没有在身边。
从季医生诊所出来,周启深开着车在北四环东游西晃,后来开去商场,梦游似的走去了儿童区。
孩子应该快三岁了吧?
三岁的孩子有多高?
赵西音一直把他放在美国,会说中国话吗?会叫爸爸吗?
快入幼儿园了,正是接纳世界的时候,周启深心想,一定要把儿子接回来,不能对着洋人叫爹地,必须字正腔圆地说汉语,爸爸叫响亮一点。
他在童装店走走停停,导购员热情地咨询,“先生,需要看男宝宝的还是女宝宝的呢?”
“男孩儿。”周启深回答时,从未有过的柔情满溢而出,有了这个开口,之后的设想便顺理成章,“皮肤白,大概三岁吧,眼睛大,多高?我儿子长得快,超过同龄平均水平。”
这天下午,周启深别的事没干,刷了二十多万的卡,春夏秋冬四季不缺,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还定制了一个限量版的滑板车,悉数打包送去了梵悦。
各式包装袋摊一地,占据了家里半边客厅。周启深蹲在地上,一会儿看看机器人小t恤,一会儿摸摸恐龙小帽子,他还拿起一个指尖陀螺轻轻拨弄。
陀螺在旋飞,指头尖微痒,周启深眼中浮现淡淡笑意,像是正在走向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飘飘欲仙,步步清风。
第49章 今宵别梦寒(6)
周一, 赵文春跟同系的一位老师调了课, 上午不用去学校,赵西音去团里后,他才出门买菜, 邻里熟人唠唠嗑, 菜场老熟人打打趣儿, 赵老师人缘好, 少个五毛块把钱都好说,还能免费赠送几根香葱。
买完菜悠哉哉地回家,在大梧桐树下站了会,看老朋友们下象棋。
“老赵, 你家小西最近干吗呢?”
“老本行,又跳舞去了。”
“那好啊,学了这么多年,不荒废,能拾起, 就是好姑娘。”
赵文春笑眯眯地应, “没那么大志向, 她呀,就是喜欢折腾。”
“折腾好,年轻人多折腾成长得才快。诶,老叶家那孩子, 对你小西可上心啊。”
“哎呦,您真跟个红娘似的。”赵文春状似嫌弃, 但笑脸实实在在的,一分没少,“他们就是小时候一块儿玩过,兄弟姐妹一样。”
有人帮着说话,“那差远喽,上回我还见到叶韬,一提起小西,全是好话,瞒不了人。”
鸳鸯谱点得好,赵文春一点也不介意,心里还有点美滋滋。其实想通了,不就这么回事吗,天高海阔,人生路长,好日子不都在后头。
赵文春乐呵呵地看象棋,旁边李小强大爷用胳膊肘推了推他,“老赵,那人好像是找你的。”
“空心炮,好棋!”赵文春看入了迷,被人叫了才抬起头。马路对边,周启深的车停在树下,他站在车门旁,笑得特五好青年。
周启深小跑过来,当着长辈们的面伸出手,“这么多菜?我帮您提。”
赵文春拽紧了,推辞,“不用不用,拎得动。”
周启深不由分说,主动拿了过去。
老伙伴们面面相觑,赵文春如芒在背,棋也不看了,略为慌张地往家走,“你把菜给我,真不用你提。”
周启深哪会让,“没事。”
赵文春伸手扯了把,扯不动,一声叹息,也不说话了,背着手心事重重地朝前走。
周启深两步追上,和他肩并肩,“赵叔,我要是有做错的地方,您一定得说,打骂都行,别把我给拉黑了。”
他手机号还躺在岳父大人的黑名单,军情告急,今日必须攻克。
赵文春耳根子软,一番好话就能软化他的立场。他还真动容了,于心不忍在脸上三秒,瞬间又坚硬起来,摇摇头,没戏,“启深,叔叔对你本人没意见,你是个好孩子,但我更疼我闺女。”
话说到这份上,周启深再不懂就白活三十多年了。